接下来也不知道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左树清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就算清醒也仍然意识模糊,对他而言,他根本分不清是清醒还是糊涂。甚至,小小的左树清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脑海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只言片语。
“他还活着吗?”
“还有呼吸……”
“那个孩子死了吗?”
“还没有……”
“他怎么样了?”
“他的脉搏又恢复了!”
……
“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还活着?真是太神奇了!”
……
听得多了,左树清便也习惯了,也许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吧,那对话的声音可能是这个世界里其他的死人吧。
直到某一天,左树清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说:“醒了!醒了!师父,他醒了!”
左树清起先并不在意,但是这声音比平时更加清晰、更加响亮,仿佛就在眼前,左树清在黑暗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他想看清楚这声音来自哪里,
“小兄弟!小兄弟——”
左树清感觉到声音就在眼前,他努力地在黑暗中挣扎,一道光若隐若现,猛然间,无限光明将自己笼罩——左树清睁开了眼睛。
一个俊朗的少年就在自己的面前,少年身材高挑,躯干结实,蓬头散发,浓眉大眼,十分精神。左树清四周看了看,自己正躺在床上,这里应该是一间屋子,屋内宽敞简洁,正这时,在少年身后闪出一老人,老人须发尽白,但皮肤甚好,面容和蔼,仙风道骨。
老人俯身摸了摸左树清的脉搏,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然后对着左树清说:“孩子,你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你身中萎猖烟之毒,暂时身体还不能动弹,等过些天你会慢慢恢复,不要怕。”
左树清看着老人温和的模样,看着面前一老一少和自己相同颜色的皮肤的人,心头一股暖流涌过,想开口谢谢老人,并且询问究竟,但是左树清努力地动了动喉咙,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咽喉都不听使唤,左树清努力地抬了抬手臂,再使劲儿动弹身子,他惊讶地发现,这幅躯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任自己如何努力都不能动弹,左树清睁大了眼睛。
老人见左树清惊讶的模样,微笑着安慰道:“孩子,你不要怕,你现在应该还不能说话,但是你放心,这都是暂时的,再过些天,你就应该可以说话了,然后你的身体会逐渐恢复知觉。”
接下来的几十天里,左树清仍然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但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在他清醒的时候,发现老人每天早上先给自己的身体按摩,老者手法娴熟、穴位拿捏得到,左树清则一丝不挂,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模具,待老人按摩之后,便在左树清全身上下行针,一根根银针将左树清扎成了刺猬,但左树清毫无知觉。一个时辰后,老者取下针,少年将左树清从床上抱下,让后放到另一个屋子中央的一个大缸中,缸中是乳白色的液体,像动物的奶汁,但不是奶汁,而是用药物勾调、熬制而成。
左树清在缸中每天浸泡六个时辰,直到将整缸药汁泡成漆黑如墨汁一般,少年再次将左树清抱出来,以药酒擦拭全身,而后老人再次给左树清按摩、行针,至子时前后方才停歇。左树清时而在行针中睡着,时而在药缸中酣睡,在夜里也时而清醒,时而睡觉。
这段日子里,左树清从老人和少年的口中得知,此地叫黔灵山,他们都是山上的修士,他们有一个门派叫灵剑门。老人名叫于桑阳,是灵剑门四大长老之一,擅长种药炼药,医术高明,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叫南园,故又称南园先生。少年是他的弟子,名叫高长久,据说高长久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已经有七重山的功力。
对于修士是什么,七重山的功力是什么概念,左树清完全不知,对于黔灵山在哪,他也不知道,但是看老人和少年的肤色,他猜想这就是奶奶说的“海的那边”。
在左树清醒来后的第七天,左树清正浸泡在药缸里,忽听得屋外有陌生人说话,这些天左树清听惯了老人和少年的声音,老人的声音温和文雅,少年的声音宽厚阳刚,而此时此刻,屋外的声音尖锐中带着沙哑,穿透力极强,应该是距离很远就在喊:“老于头,在家吗?”
这时听于先生回答:“这不在药园里呢吗!吵吵什么?”
接着又听高长久道:“拜见师叔!”
那声音又说:“哟!小高免礼!小高不错啊,什么时候突破的七重山,你要是多去去我的猴头峰,我送你几粒丹药,你早就突破山水境了,跟着老于头种什么草药啊!嘿嘿!”
高长久笑道:“改日一定多去拜望师叔!”
于先生呵斥说:“他炼的丹你吃得下去?”高长久默不作声,先生继续道,“易无悔,你个老家伙两年多不下猴头峰,今天怎么——哎,你怎么不见外!?嘿,这个老不死的!”
左树清只听得屋外于先生抱怨一句,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屋中,下一眼就来到左树清近前,这老头长得瘦小枯干,俨然皮包骨,小小的枣核型脑袋,花白的发髻十分稀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都已经粘在一起,用一根筷子插着,两只小小的眼睛,不时散发出道道金光,让人不敢直视。尖嘴猴腮,尖尖的下巴,还有一绺山羊胡,也因为常年没有打理,粘在一起,甚至微微泛黄。
小老头穿着破破烂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