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王庆坨的老祖宗,曹化淳曹大珰是在三月十八日傍晚,比大队人马先半个时辰进的镇子,一入镇子,则立即宣布戒严。除了曹氏宗亲中的精壮和曹家的家丁人人都武装起来之外,各家各户,无论贫富,都得出人出力,富户还得额外出钱。所以当大队人马开进时扬起来的尘土出现在西北方的天空中时,曹化淳曹公公一声令下,就召集起了两三千壮丁。
在王庆坨的围墙里面,乱哄哄的两三千壮丁,已经勉强形成阵列,一排排的排了几十排出去。这些丁壮虽然是乌合,但是有曹家豢养多年的家丁做骨干在那里调遣,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有些样子。
其中第一排的人都是老曹家看家的家丁,人手一支斑鸠脚火铳,这可不是糊弄朝廷的样子货,都是曹公公让郑芝龙进献的广东造,连火铳带火药,都是精品。
这些年鞑子入口的时候,王庆坨就靠着这些真正管用的火铳保了平安。不过那些鞑子也不是真的打不下王庆坨,而是不愿意为个镇子搭进去几十上百条性命。他们到底人少,还打着抢一把就走的主意,见到难啃的硬核桃,当然会选择放弃。但李自成就不一样了,进了京城,他就是天下之主,还会允许眼皮底下有忠于明朝的据点存在吗?
所以王庆坨这座小城当中,现在可是人心思降,大部分人,都眼巴巴望着曹公公带个头,大家好一块儿投降大顺天兵呢。
曹化淳的养子曹文宝先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扭头看着自己的太监老爹,声音有点颤抖:爹爹,是一队铁甲骑兵!
曹公公拧着白眉:是大顺的,还是大明的?
不知道,曹文宝摇摇头,太远了,看不清旗号
曹文宝原是曹化淳的侄子,过继给曹公公的。他是崇祯二年生人的,和朱慈烺同年,都是十六岁,有个锦衣卫副千户的世职。不过并没有见过什么战阵,现在看见千数铁骑列队而来,小脸儿都吓白了。这可是人人都顶盔贯甲的铁骑啊!而且队列严整划一,远远看去,这杀气就一下逼过来了!
曹公公倒是镇定自若,一张白净的面皮上没显出一丁点儿的惊慌。将望远镜交给儿子后,只是笑了笑道:扶着爹爹下去,他们是冲咱这儿来的,等走近了,就知道是谁的人了?
曹文宝扶着曹化淳,一边小心的下了楼梯,一边儿低声问:爹爹,咱们王庆坨该投哪边儿?
投哪边儿原来还没定?虽然朱慈烺在打发曹化淳出京的时候描绘了一番江南封建主义的美好前景,但是曹家在王庆坨这边好大一个家族,不能不好好考虑就跟着大明朝一条道到黑了。
曹化淳笑了笑:还用说吗?咱家能平安从京城回来,而跟在我后面就是太子爷,咱家全去江南。
曹文宝眼珠子转了转,声音压得更低了:爹爹,镇上的人心都在大顺那边啊!
曹化淳哼了一声:人心?人心险恶!
两父子说着话,已经下了望台,站在了王庆坨北面的城墙上。
王庆坨是个镇子,本没有城墙,是曹化淳发达后才出前修了墙的。因为是花自己的钱保卫自己的家,所以城墙修得非常坚固。使用了大量的青砖,城外还有护城河。如果没有红夷大炮,要打下这座城寨可是一点也不容易。
曹化淳的哥哥曹化春年纪很大了,胡子头发全白了,但还是上了城墙。现在可是王庆坨曹家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举族灭亡啊!
看见五弟曹化淳从高台上下来,曹化春急急忙忙就问:老五,是大顺的兵马吗?
不是,大顺的兵马还顾不上我们这,曹化淳低声说,一水的铁骑兵,队列严整得很,那是样子货!
那咱们?曹化春的老脸上已经显出慌张的神色了,是不是得迎闯王?
曹化淳叹了口气。曹家是武清县最大的地主,还兼营商业,而且曹化淳、曹化雨又都是高官,在位子上捞了不少。这样的豪门当然不喜欢吃他娘,穿他娘的闯王了。
顺便说一下,大顺军拷掠军饷可不是从京城城开始的!他们一直都这么干,要不然凭什么三年免赋?贫苦百姓都免了赋税,再不从有钱人那里拷掠,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吃什么?用什么?所以拷掠军饷根本不是李自成在京城失败的原因,被满洲人打败才是唯一的原因!
大哥放心,曹化淳笑着安慰自家老大道,我已经让文宝备好了十万两银子和一万石麦子若来的是大顺军,便马上献出去,总能保咱家平安的。但基本不会是大顺的兵马,这应该就是我们的人。
这就好,这就好曹化春松了口气,现在也只能破财保命了。只要不均咱家的田,一切都好说了。
比起逼捐,均田就更让人害怕了,可是逼捐均田再可怕,也比被大顺天兵灭了一族要强吧?
就在曹氏一族提心吊胆的等待中,远处的铁甲骑兵终于走近了王庆坨,就在昏黄的暮色笼罩下,一副王命旗牌和一面大纛旗,赫然出现在了曹文宝手中举着的望远镜中。
辽东总兵官平西伯曹文宝低声念出了将旗上的文字,他身边站着的曹化淳就是一喜。
儿啊,你说什么?
爹爹,将旗上的名号是辽东总兵官平西伯。
辽东总兵官平西伯吴三桂?曹化淳一怔,这是太子爷到了。
一旁的老人家曹化春也有点吃惊,老五,那辽东总兵官不是驻兵在宁远吗?怎么就到了咱们天津了?
曹化淳说:大哥,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