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日午后,暗流渐渐转到明面上,大有暗流变激流之势。
各方的支持者私下奔走、碰头,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其中的牵头者之一有意无意几次换位置,最终换到灵堂前面,徐晨雨旁边。
“三师兄,掌门师尊仙逝,郴山不可一日无主。我等都希望师兄出面,主持大局。”
徐晨雨闭目合十,却是对来人不言不语。
“三师兄……”
来人再三劝说,徐晨雨终于睁眼,只是依旧不看对方,轻声道:“师父刚走,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六,且虔心为师父祈福。”
“师兄!”
“不必多言。”
第三日,有明德院弟子指证,曾亲眼目睹李应飞行凶杀人,以未知手段将明武院弟子刘丰化为一堆焦骨。
王英伟听完大怒,当场就要前往玄铁石牢拿人,被众人牢牢拉住,再三劝说方才作罢。
第五日,有风声被放出。老掌门身上两处致命伤,一处在后颈,一处在后脑。后颈上为利刃所切,这个利刃不是实体刀剑,乃是虚破山的剑气,而且是徒手虚破山。而另一处后脑上的凹洞,则是北疆宋家军的军体拳——冲雷!
所有人大哗!这两处伤痕全部指向李应飞。他在擂台上惊艳无比的表现,那徒手挥出的虚破山,那刚猛绝伦的冲雷,便是最直接的明证。
有现场,有物证,只差动机。
到了第六天,流言再一次四起。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道出当年李应飞是半路被赵从容捡回来的。而捡到李应飞的地方,正是暴风要塞以北,曾经的龙族敌占区。
“奸细!龙族的奸细!”
义愤填膺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喊出这样一句。
到此为止,现场、物证、动机齐备。失去理智的弟子高举着“打死四脚蜥蜴为掌门报仇”的旗号,疯狂涌向玄铁石牢。
陆无伤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派出执法弟子前往玄铁石牢劝阻。然而去到现场的弟子装模作样阻拦了一会儿,有的撤到一边冷眼旁观,有的干脆加入了汹涌的队伍。
人群疯狂地朝着石牢扔去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泥巴石块,也有鸡蛋狗屎。
当陆无伤亲自赶到驱散人群时,只看到花生一身污秽,却死死用那小小的背脊挡在石牢的铁栅前。
第七日。
清晨。
有雨。
赵从容跪在灵堂前,双眼紧闭。
这七日来,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跪了整整七天七夜。
期间陆无伤想和他说话,看到他这个样子,最终还是没能开的了口。
老掌门生前有七名弟子,老大赵从容,老七陆无伤。其中以陆无伤与赵从容最亲近。
现在连和他最熟悉最亲近的老幺都没敢上前说话,其他就更没有人了。
或许是不敢,更或许是刻意保持距离。
手刃龙神的虎威,天下第一人的名头,可以让人敬若神明,也可以让人敬而远之。
尤其在如此敏感的时候。
老掌门还没有下葬,凶手还没有定罪。没有人知道谁会是郴山下一任掌门,也没有人知道赵从容会否徇私包庇。尤其是后者,对于这个问题,光是在心里想想就觉得很可怕了。
一边是师恩如山,一边是衣钵传人。没有任何折衷取巧之法,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总会伤到一边的师徒之情。
这个难题,只有留给赵从容自己去解。
其他人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不去触霉头,仅此而已。
小雨淅沥,流落一地的伤感。
有弟子自雨中来。
层层传话之后,最终传到了明志院院首余定邦这里。
主持老掌门后事的,正是余定邦。而他也是老掌门生前的同门师弟,在一众年轻的院首当中,唯有他是上一辈的人。在老掌门离世之后,郴山一众掌权任职的人中,就属他辈分最高资历最老。
在老掌门那一辈的人中间,余定邦是最年轻的。但再年轻也是上一辈的年轻,实际上好几百岁的他,也已经是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了。以他此时的年纪,料想也不会再去和小辈争什么掌门之位。毕竟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所以在这暗流涌动的几天里,余定邦私下不知被拜访拉拢了多少次。但凡有意掌门之位的,都希望得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宗门长辈支持。
其中拜访次数最多的,当属明武院院首王英伟。其次则是明剑院院首徐晨雨。
“大师兄,走吧,余师叔已经下令。时辰到了。”随着余定邦出殡的指令下达,陆无伤再次来到赵从容身旁,低哑着嗓子,哽咽说道。
赵从容扶着膝盖慢慢站起,默默走到灵柩旁边。
然后,跪了下去!
原本站在前面准备抬棺的弟子看见他这一跪,赶忙让到一边。
开什么玩笑,天下第一人的一跪,除了仙去的掌门还有谁受得起!
赵从容伸出手,灰白的麻衣袖裹上抬棺木,等待起柩的号令。
下葬的队伍浩浩荡荡,沿着蜿蜒陡峭的山路缓缓而行。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白色长蛇。
雨一直下,仿佛天哭。
白色的尖顶孝帽似乎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披麻戴孝的郴山弟子,睫毛上依然粘着晶莹的水珠。
只不知那是苍天的眼泪,还是弟子们的伤悲。
蜿蜒的白色长蛇最终来到了思过崖,那是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也是郴山历代掌门下葬的地方。
郴山高耸而险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