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谢李大人,我……我其实有些……些那个……”张千千半天才吐出完整的一句话,然后咬着嘴唇,低着头,也不敢看祈翎脸上。
祈翎算是明白,眼前这师爷不仅是个女的,还他娘是个结巴!
哪有结巴当师爷的?那怎么诉状纸?公堂之上岂不惹人笑话么?
“那个……张师爷啊,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当师爷了,我看看衙门里有没有别的差事,给你调个职?”
祈翎话音才刚刚落下,张千千的眼泪便“吧嗒吧嗒”地往下流,她哽咽着哭诉起来:“以前这个县衙的主薄是我爷爷,但他两个月前刚刚病逝,所以我就接替了他的职位,我们张家一辈子都在担任县衙主薄,可惜我是个女儿家,又身患口吃症,但我字写得很好,可以帮大人你分担很多职务……”
她这一回说得很慢,倒也没什么结巴的地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以哀求的目光看向祈翎:“我……我想当师爷,请大人不要罢罢罢——”
“罢了罢了!”
“啊?!”
“不……不是,我说罢了不是罢了,也不是罢免,而是算了的意思……”
祈翎差点儿也被带得结巴起来,哭笑不得,“行了,既然你一家几代人都是师爷,那你就继续传承下去吧。”
“多谢李……李李——”
“打住!”
听结巴说话,祈翎自己也怪难受的,他又问:“你且问你,以前在县衙当差的公职都去哪儿了?为何我走马上任,却只有你一人前来相迎?”
张千千慢声慢语道:“因为前任县令死后,大家都领钱散了,县衙也就荒废了。”
祈翎又问:“这么说来,还得我自己花钱招捕快了?”
张千千说:“招捕快的钱,我会为李大人记账,然后呈交给琼州财政处,他们会按丁甲,差役的数量,连同大人的俸禄一起拨给你。咱们县衙的丁甲数为十六人,奴仆四人,李大人若有夫人还可再添两名下人,差役五十人,主薄一人……”
“差役才五十人?这也太少了些。随便出个江洋大盗你们也拿不住啊,就不能多增员几人么?”祈翎问道。
张千千摇头说:“大燕法律便是这么些人,改变不了的。但大人您可以自费征差,可是那样大人您就得破费了。”
“破费?”祈翎笑道:“好说好说,既然可以自己出钱买人,那我还纠结个肾?你且和我说说,征差一人多少钱?最多可征多少人?”
张千千看着祈翎好一会儿,缓缓道:“大人……那可不便宜。”
祈翎眯着眼睛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我自有分寸。”
“是!”张千千挤了挤嘴角,眼珠子转了几下,也不知在想什么,她说:“征差没有工资,只有一些补贴款目,一个季度至少要三两银子。至于增加的数量,并没有明确的规定,安昌是小县城,百姓和睦相处,很少出现贼盗命案,因此,五六十名差役来维护治安已完全足够。”
祈翎还是摇了摇头,想当年他在汉州城,往街上一站,随便喊一声都能召集来三四百人。现在当官儿了,手下就五十人差使,成何体统?他抿嘴稍加思索,张开手掌,露出五根手指头说:
“我要招五百名衙役。”
“五五五……五百人!”张千千又惊得结巴了起来。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年龄必须在十六到三十之间,身高七尺以上,为人正直,有责任心,不要地痞流氓和泼皮闲汉。我每个人,一季度给五两银子,若有贡献者,我还会额外给予奖赏,”
祈翎又对张千千说:“现在你先给我算算这笔费用是多少,我先自费金银垫上,然后该上报的上报,该私给的私给。”
张千千又偷偷地打量起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县太爷,小眼神儿飘忽不定。
祈翎弯下腰,把脸凑近身前这个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结巴女师爷,歪着脑袋看她眼睛,邪魅一笑:“怎么?张师爷,是数量太大算不出来么?要不我帮你找只算盘?”
张千千赶忙后退几步,与这位非比寻常的县太爷拉开距离,并赶忙结巴道:“不不不……不是,我我我在心算……已算出来了,一共是两……两千七百五十三两。”
“右京!”
“公子。”
“掏钱呗,凑个整儿的,三千两。”
“是,公子。”
“错,不是公子,以后要叫我李大人。”
“是,李大人。”
白右京从包袱里取出三张通票递给张千千,说道:“这是三张一千两的通票,还得麻烦师爷自己去宇文钱庄兑换金银了。”
张千千将银票收进袖口,一双巧手瑟瑟发抖,估计这辈子都没握过这么多钱。
“对了,我还要你安排一些事情,”祈翎先指着县衙门说:“我要你把府衙,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该换的换,该修的修,不准有一点瑕疵,否则若是让我发现了,罢你的职,扣你的工钱!”
张千千弯腰行礼,郑重地吐出一个“是!”字。
祈翎接茬儿又说:“我要你在五天之内,征召好五百差役,并发文昭告全安昌县百姓,新任县令李山会在四月初六走马上任。然后你带着锣鼓仪仗队与五百名差役一起在西安城门口迎接,只要看见我的马车便敲锣打鼓,制造热闹的气氛,最好还能想出些欢迎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