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村长身后,宁采臣一路都在想着,他会给自己看什么?
空旷幽寂的庭院,寂寥无人的走廊。
就连沿途石灯散发的光芒,都充满了冷清萧索的味道。
一路迂回兜转,来到了后院。
村长挪开了厅堂里的供桌,露出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隧道。
然后他就站在一边,伸手示意妙棋等人下去。
下面,到底有什么?
难道设置好了法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这是什么味道?
宁采臣翕动着鼻翼。
他闻到空中有浓郁的腐朽腥臭味道。
夹杂其中的,还有淡淡的油脂味,与他平常闻到食油,灯油大相径庭。
而且隧道非常的冰冷,那种冷,源自灵魂。
像是下方有着什么大恐怖的东西,在散发着阴邪的气息。
进入地下室,宁采臣马上被眼前见到的一幕震撼住。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硕大的香炉!
一具用人头累积凝聚而成的香炉!
“这是……”
何曼殊,妙棋,清音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眼前此景,仍是看得她们震撼不已。
“丧心病狂!”
云川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进入地下室之前,他还有些同情莫呼迦洛族。
看到眼前的人头香炉,他看向村长的目光,已带着滔天的怒火。
“啊……”
益柔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吓得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益柔,不要看。”
宁采臣用手蒙住她的眼睛,调转她的身体:“你先到外面去。”
村长没有阻拦,而是将目光落在妙棋身上:“认出来了吗?”
“他们都是……天人!”
宁采臣的瞳孔缩了一下。
组成香炉的人头很复杂。
旧的皮肉尽皆褪去,仅有森森白骨。
新的还能看到五官,看到他们临死前留下的惊愕和恐惧。
其中几个头颅,宁采臣稍有印象。
正是他在南天星那处战场杀死的天部尊者。
妙棋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仿佛所见所闻,与她无关。
“没错!”
村长讶异的看了宁采臣一眼。
实在是他的反应太过镇定。
人头香炉就在眼前,他还有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
该说是神经粗大?还是艺高人胆大?
“这里的油灯,用的是什么灯油?”
宁采臣皱了眉头。
进入地下室后,那股特殊的味道愈发的浓郁,闻得他恶心欲呕。
这种恶心并非是毒素,而是从心理层面,精神上让他感到厌恶,瘆得慌。
“你猜!”
村长咧开了嘴角,无声的狞笑着。
他的笑容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活像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
“……尸油!”
宁采臣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闻着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
“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云川高声呵斥道。
宁采臣每问一句,得出的答案,都令他狂怒一分。
“下地狱?你以为地狱是什么?”
村长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他不答反问道:“莫非在你眼中,第九山是天堂?”
这一句话,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们本就身处地狱,又何惧地狱!”
村长愤怒的咆哮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看看周围的墙壁上摆着的是什么!”
宁采臣环顾四周。
目光从梯形灵龛上扫过。
一块块牌匾在油灯的照耀下,像是一个个亡魂,在无言的与他对视。
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多……
粗略估计,怕是有数千。
在灵位下方,供奉的祭品不是寻常的瓜果,而是一颗颗腌制的人头。
“全在这里了!
全在这里了!”
村长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当初举族搬迁,两万余口,几乎全在这里了!
严氏一族,没了!
什么都没了!”
“来到这里以后,我亲眼看着我的老伴,儿子,孙子,曾孙……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发狂,变成嗜血的猛兽。
我只能亲手挥动刀斧,砍下他们的脑袋,帮他们从疯狂暴虐之中解救出来!”
村长的声音,带着阴森到令人窒息的寒意,在地下室里不停的回荡着。
不知何时,一股风从走道涌了进来。
吹得地下室里的灯花摇曳不休,阴晴不定。
像是谁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这里。
“他们是解脱了,可是我呢!
我还得活着,再亲手将那些发疯的族人送走!
那种感觉,你们以为我是活在天堂?”
村长的反问,让宁采臣由衷的感到莫名的悲哀和绝望!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化做一声叹息!
“这是一个诅咒!
一个施加在我身上,永远都无法破除的诅咒!”
村长歇斯底里的说道:“当初就是因为我太蠢,相信了天部的鬼话!
所以我才需要遭逢此劫!
这就是愚蠢的代价!”
“每次进入这里,我的心就会感到刀割般的疼!”
村长捂着心脏,声泪俱下道:“这种痛苦无法延缓。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一个方法。
让我用天部的人头铸造香炉,祭拜亡者。
让我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