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了埙,王殊坐在地上,低着头,在默默的思考些什么。小蝌蚪这时候也百无聊赖的跪坐在王殊身边。
沉默了一会,王殊站起了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开口对小蝌蚪说道:“小蝌蚪,你刚刚可曾看清,我们的目标是没事的吧?”
小蝌蚪点头答道:“刚刚仔细看了,那孩子没问题,就在奴隶中,后来上了大车和他们一起走了。”
王殊咧开嘴笑了笑:“真的不容易啊,这个任务,这就算完成了大半了。
走吧,令艾公那里要抓紧打个招呼,不然今日在这南山里面动了干戈。
回头令艾公问起罪来,连太公都要来赔罪。那个夯货,只管打仗,估计都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说完王殊翻身上马,招呼着小蝌蚪也抓紧跟上,策着马向南山深处行去。
这次的任务到了这个时候,王殊也理清了基本的脉络了。胡人商人勾连中原赵国羯人,做这西域到中原的生意。这次的生意搞的有点大,在入关的途中,屠了一个关中的小村庄。叫郑家庄,郑家庄全村被屠,只有三人逃出。
因为郑家的太公是对现任的酒泉太守马岌有大恩的,马岌这个人是一个fēng_liú文士,一个品德高尚的儒士。为了报恩此事求到了宋太公那边。
而宋家在文坛的招牌,也是宋家的牌面人物,宋纤。人就在酒泉的南山教书授课,宋家也平时多有与太守马岌往来。
太公考虑到这事如果施恩于马岌,对于宋家来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所以这次全力动用锦绣堂的暗部,去查访这件事。
暗部最后查到了,始作俑者是远在的龟兹的康巴适,而郑家的直系血脉只剩了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被康巴适的抓做奴隶,因为这个事情不好走官面上来处理,于是锦绣堂决定由暗部打探消息。
少年军在酒泉动手,一举解救这个孩子。这事情就是王殊第一次全面负责的任务。他在龟兹查明真相的时候,顺手还干掉康巴适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原本谢艾的计划,是要通过杨宣来处理掉康巴适的,只不过这样做的话就要欠杨宣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毕竟现在杨宣兼任沙洲刺史和西域长史两职,一时权势煊赫,能不求他暂时就不要求他。这步棋可以等到以后关键时候再去下。
王殊也是迷迷糊糊参与了其中,慢慢的摸清了整个事情的脉络。通过一个解救奴隶的事情,牵涉到酒泉太守,沙洲刺史,这就是门阀的力量。
他们像一张大网互相的牵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王殊马上要拜访的宋纤字令艾,则是宋家的真正的精神层面上的支柱。这个事情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王殊必须去上门和他解释清楚,并讲清来龙去脉。
令艾公也是令人头疼的人物,此人有大才,很早就隐居在这酒泉南山中。
在这里开坛授课,门下弟子何止千人,令艾公自己就是一个大儒。很多学生后来都进入凉地的官场,在整个西北名气十分之大。
杨宣和马岌也都是非常钦慕令艾公。听说杨宣还把令艾公的画像,挂在自己的房间。
出入都能看到,并颂曰:“为枕何石?为漱何流?身不可见,名不可求。”
赵信那小子公然在令艾公的驻地附近,动了刀兵,以令艾公的脾气,王殊觉得自己肯定要被狠狠惩罚了。
想到这里,王殊回头问小蝌蚪:“等下见了令艾公,要是罚我抄书怎么办啊?”
小蝌蚪听了笑着说道:“头,别做梦了,要是罚你抄书,那就不是令艾公了。头,说真的,我觉得你这次难逃一劫了。”王殊听了用手捂头,真的很头疼。
宋纤为人正直,不喜俗务,所以才躲到这里专心研究经义。之前很多次,当地官吏和王府来的使臣求见都不得见到其人。王殊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宋纤会见自己一面。
两人行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小山谷的谷底几间草庐连接在一起,四周一片栅栏围住。一条穿山而过的溪流,顺着山势流进这个谷底,穿过这片草庐,好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致。
王殊远远驻马不前,沉默了一会就和小蝌蚪说道:“我去求见令艾公,要是不得见的话,我们就一起回返。要是令艾公愿意见我,我就一人进去,你在外等我一日。一日我没有出来,你就自己回返敦煌,把这里情形报予安国先生知晓。
小蝌蚪嘴巴动了两下好像想说些什么,王殊瞪了一眼小蝌蚪接着说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一点了,我现在管不了你了?”
小蝌蚪一听这话马上回道:“小蝌蚪,尊青龙令,不敢悖逆。”
王殊看见他这样,心里也是心疼,温声说道:“你觉得我要是出不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令艾公这里是谁都可以留下的吗?
家里几个公子要来听学,令艾公又准了几人?
要是真留下来在这里就是做个打扫的童子,也是我的福气啊。”
小蝌蚪听见王殊这番话,立马就笑了:“对哦,头,你留下来以后变成大儒就不用整天拼死拼活的了。”
王殊听见了他孩子气的话,只是笑笑也不回话了。大儒?怎么可能,这样的乱世,我们这样的人,哪有这个福气。
只希望宋纤不是一个特别迂腐的人,这样的话老宅的举动就可以得到他的谅解。宋家太公的这些抉择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世家大族,谁不想多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