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挑了挑眉:“好大的胆子,宫里都死人了,你们也敢这么瞒着?”
董言的身子猛地一抖,颤声道:“惜若姑姑不让佟顺声张冯保发疯的事儿,说是怕吓到娘娘,还说就让他泡在水里,第二天就当他是失足落水淹死的也就行了。”
窦章回头瞥了一眼孟雪瑶,说话时的音调也抬高了些:“既然如此,那冯保的尸体怎么又跑到太白池去了,总不能是他自己跑过去的吧?”
董言又是重重一叹:“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当时下着雨,花园里也没有别人,惜若姑姑就把佟顺的尸体拽到了桥下的阴影里,然后我们就走了。结果睡到半夜时,她又过来找奴婢,说冯保的尸体不见了!他让奴婢去找,可奴婢哪里找得到啊,只能趁夜下水去找,找了半天,也只在假山那里摸到一个一人多宽的排水口,惜若就怀疑冯保的尸体多半是被吸了进去。”
听到此处,窦章的眉头立时紧拧成了一个疙瘩。陈兴林略一思量,便走到窦章身边解释道:“太白池乃是宫中园林水系的源头,凝翠园,琳翠宫还有福宁宫的花园水系都与太白池相连,或许是那天下雨抬高了福宁宫的水位,这才让冯保的尸体被吸到了太白池里。”
陈兴林干哑的嗓音听了让人头疼,窦章挑了挑眉,不解道:“尸体消失不是好事儿吗,你们还找他作甚?”
董言的脸上又是一阵懊恼:“奴婢也说是好事儿,可惜若姑姑却说冯保的脑袋里全是食脑虫,要是等尸体烂在水里了,只怕这京城都住不得人了,奴婢这才知道惹了大祸……”
陈兴林附和道:“刚接到回禀,冯保的脑袋里确实全是活虫,已经吩咐人马上烧了。”
窦章点了点头:“可你们是怎么知道尸体会漂到太白池去呢?”
窦章的话音才落,大殿之上的所有人便都屏住了呼吸。这个问题太诡异了,所有人都想知道董言会如何作答。
董言却不假思索的答道:“奴婢哪里会知道这些,这都是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过来告诉我们的,他还让奴婢带上总管穿的衣服,去太白池那边儿装鬼……”
窦章的眼角没来由的抽动了几下,他与陈兴林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这宫里竟然还有内鬼没钓出来。
陈兴林的瞳孔骤然紧缩,追问道:“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董言点头:“看清了,那人虽然一身黑衣却没有蒙面。我记得他……”
董言的话只说了一半,额头上便没来由的爆起一小团血雾,接着便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猝然软倒在地上。
“有刺客!”
随着陈影的一声断喝,殿中的武士纷纷抽出武器举在手里,陈兴林翻开董言的眼皮,见他的瞳孔已经没了反应,这才起身戒备。
再看窦章,却已经向着孟雪瑶的身边飞掠而去。也就在这个当口,正殿的梁柱上有一个人影手持短剑倒立而下,剑光直指之处正是行动不便的陈妃娘娘。
此时的陈妃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降临,还在左右四顾。窦章双眼一眯,胖大的身躯猛然撞到一个侍卫身上,借力回弹之后便向着刺客的方向飞掠而去,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十指闪动,一连串暗器次第射出。
刺客似乎也有准备,只用脚跟在梁柱上磕了一下便改变了下坠的方向,一边闪过了暗器,自己却转向了孟雪瑶的方向。
董言已死,孟雪瑶身负重伤,眼前的刺客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见他奔向孟雪瑶,便料定这人是要救人。
窦章眼中的寒芒一闪,抬手又是四枚暗器,分别打向孟雪瑶的四肢关节,只要打断了孟雪瑶的手脚,那刺客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可能把她救走。
与此同时,一言不发的陈兴林也从侧面抄了过去,立身挡在了刺客的退路上。
刺客去势不减,却终究比暗器慢了一拍,噗噗四声之后,一尺长的长钉便钉在了孟雪瑶的手脚关节之上,孟雪瑶疼痛难忍,仰头一声嘶吼。
可她的喊声才叫出口,整个头颅便飞了起来,在天上打了几个滚儿,浓稠的血液便撒了陈兴林满头满脸。
刺客一击得手,一脚踩在孟雪瑶的尸体上,借力反弹向上,又在梁柱间连续几个纵跃,每一步都踩在窦章的意料之外,就在窦章的手指即将触及那人的衣角时,随着一阵碎响,那人终于撞破了气窗逃了出去,掉落的碎片之中夹杂着几片铁叶,带着劲风,竟把窦章给逼了回去。
混乱只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等陈影带人追出门时早就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只在地上扔着几具暗卫的尸体,这些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十分细小的伤口,行凶的手法就与杀死董言的一般无二。
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青白的颜色,清晨的第一缕微风穿透了陈影的甲胄,激得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清晨,一个赶着板车的农夫敲开了崇宁公主府的后门。车上堆满了时令的青菜,车夫把马车赶紧门,立时就有几个小厮过来搬运货物,胖大的厨子有些不耐烦地清点着货物,时不时还能挑出一些瑕疵。
车夫不管胖厨子的唠叨,只是默默地听着,等货物终于清点完了,才随着小厮去了后院。
后院里,正有一个身穿湖蓝长衫的人正负手立在一小丛没有开花的九里香跟前。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回转过身子,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