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镇只是进京路上的一个小镇甸,人口不过千余户。往前十五里是广安县,往后三十里是莲池县。夹在两座县城之间,往来的人确实不少,可住在这里的人却是不多。这座升平客栈虽是城里唯一的客栈,却也只有正房十五间而已,平时根本住不满,平时全靠卖些酒饭维持生计。所以,这客房里的设施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
江屿才一进房门,迎面便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寒。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讲究条件的时候,可江屿把那女子放在床上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被褥不仅潮湿,而且还隐隐泛出发霉的味道,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哥,咱们店里还有没有干净的被褥?这被子是潮的,不能给病人用啊。”
伙计一脸的为难:“客官莫怪啊,我们原本打算寻个好天气晒晒被褥的,谁成想今天会住进来这么多人。不瞒您说,别的房里也都是这个条件,要不……我给您找个炭盆来吧?”
江屿点了点头,等伙计关门出去之后,便开始给那女子诊脉。真气如丝如缕,缓缓侵入女子的脉门,沿着周身经脉行走一圈之后便放了心,这人肝气郁结肺气不宣,心火虽旺胆气却虚,想来是遭逢了什么不幸,受了七情内伤而不自知。
江屿收回手,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病人。论起长相,这女子只生了一副中上之姿,皮肤细嫩光滑只是肤色略深,或许她出门在外也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束起了头发,可看她额头鬓角露出的柔嫩碎发,一望便知她只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少女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上挂着一抹不健康的红色。昏迷中的少女似乎被噩梦所魇,嘴里喃喃喊着爹爹、报仇。
不知道这瘦弱的躯体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冤屈。江屿看着她面现悲悯,为她施了针灸,又导正了气血的运行之后,这女子的脸上的潮红已经退了,只是两道柳眉依旧紧紧皱着。
江屿才喂她服了清心玉露丸,便隐约听见外面有吵闹声,过不多时,房门便被伙计推开了。伙计把炭盆放到窗边,陪着笑对江屿说:“那个……客官,楼下那个大个子躺在那儿骂人呢,我们这买卖都没法做了……您要不行行好,放他起来吧?”
江屿愕然:“啊?放他起来?”
略一寻思才想起来,刚才情况紧急,他好像点了那位十三爷的穴道?回头看看床上的女子,心中暗叹一声:完了,这回八成又白干了。
苦笑着下楼一看,果见客栈大堂里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客人,人群中正有阵阵喝骂声传出来。分开人群,一滩烂泥似的十三爷正在破口大骂,看见江屿竟忽然闭了嘴,只是气鼓鼓的瞪着眼睛。
江屿一边解穴一边说:“放心吧,您的小兄弟已经睡下了,他这是忧思过度怒急攻心,睡到明天就好了。”
江屿说话的时候,特意在小兄弟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那汉子也不答话,只是气呼呼的说了一句:“谁要你多管闲事儿!”便上楼去了。
江屿也不理他,自己走到柜台前,向掌柜打听起柴房。
老掌柜看着汉子的背影,对江屿说:“您这是要把房间让给他们了?”
江屿耸耸肩:“唉,世上哪有医生跟病人抢房间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那间房就让给他们吧。不是说还有间柴房吗,要不我在那里凑合一夜算了。”
老掌柜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伙计收拾好柴房,又从自己的房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被褥送了过去。伙计找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算是床铺,虽然条件简陋,可好歹不用淋雨。
小雨下到半夜才停,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地上还是湿的。江屿吃过早饭,便出门行医去了,老掌柜特意嘱咐让他往东边转转,就仿佛他知道东边会有病人似的。
听人劝吃饱饭,江屿出门便往东走,原以为东边会是个集市,可没想到走不多远便看见一座医馆。医馆的门前围着几个乡民,正在医馆门前候诊。江屿见状不由纳闷——眼下正是春寒料峭,哪有让病人在外面候诊的道理?再者,那几个所谓的病人都是精壮的汉子,怎么看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江屿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询问时,其中一个壮士的汉子也正打量着江屿,见他背着药箱便大喜道:“诶!那不是游方的郎中吗,咱们要不找他看看吧。”
话音刚落,一群乡民便把江屿围了起来。还是那个壮实的汉子当先开了口:“这位先生,您可是游方的郎中?”
那人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气喘。
江屿笑着点头:“不错,不知你们哪位是病人?”
“我们都是……”
“啊?都是?”江屿闻言一阵愕然:“我看你们身体强健,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江屿这话一出口,几个人便同时叹了口气。领头的那人叫牛大宝,他说自己这些人都是附近白头村的村民,两年前村里忽然发了怪病,好端端的人,忽然开始胸闷气短,过不多久,便开始四肢无力手脚酸软。来镇上看了几次也没有效果,医馆的大夫说他们那根本就是不是病,而是他们村里遭了诅咒,他们的病也没人能治,只能去请人做法才行,要不她们整村人都得死。
江屿给那人诊了脉,可奇怪的是他们的脉象十分正常,根本没有一点儿生病的迹象。江屿又用内力探查了那些人的经脉,可结果还是一样,眼前这些人根本没病!
“你们除了觉得胸闷气短之外,还有别的症状吗?”
牛大宝断然摇头:“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