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是新修缮的建筑,看上去虽跟奢华贴不上关系,却也是一片簇新。
熊廷弼一路奔波是真的饿了,再加上确实是吃饭的时间,叶富就先带他去了食堂。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干人等就已经瞧见了食堂外排列整齐的一行行的队伍。熊廷弼心想,大概这些就是学堂中的学员了。正想跟叶富说,索性一起吃,也好看看学员的伙食。
这话尚未出口,便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歌声响了起来。
熊廷弼侧耳听去,只觉得那调子简洁明快,喊声字正腔圆,大略也听得懂大半。
“戍国需壮士,征饷筑边墙。用度仗民力,吃穿尽皇粮。冷箭横眉对,岂敢向刀降。莫道沙场苦,纵死骨犹香”
熊廷弼听得认真,一时间,竟出了神。
“大帅,咱们这儿条件差一些。也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到,所以没有特意准备什么,您别见怪。等明天中午,我让人给您张罗一顿好的!”
特意与外面隔开的小隔间内,伙头兵把四菜一汤端上桌子,另外还有一盆米饭。
叶富笑着给熊廷弼盛饭,满满的一碗递过去,一旁陪坐的许高卓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平日里倒是从未见过这位爷竟然如此会献殷勤,只是不知道,熊廷弼这个人到底是出身怎样?若是大户人家,那可就坏了!试想,哪位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会如此不讲究就餐礼仪?只求熊廷弼为人大度一些,不要跟叶富这种混迹军营的丘八计较。
他心中正琢磨着,突然就瞥到熊廷弼的眼神不太对劲儿,似乎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许高卓一惊,连忙想着要替叶富解释两句。
毕竟,若是只因为这么点儿不必要的小事,惹恼了熊廷弼,那简直是个灾难!
可还未等他把话说出口去,便见熊廷弼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对叶富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叶富有些发懵。
不会是就为了那一碗饭吧?
至于嘛?
给你盛饭,那是看得起你,你以为呢?
何苦来的,就为了这么点儿事情生气?
这一点上,倒还真的是叶富和许高卓都想错了。熊廷弼不是那么讲究礼仪的人,这一点,看他粗犷的性格就可见一斑。更何况,这里是军营,世家大族的礼仪在这里哪里能够讲得通?
他不是责怪叶富给他盛饭,而是对这桌上的菜十分不满。
眼见叶富没有反应过来,熊廷弼更是生气,手一指桌上的菜,质问叶富道:“本官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叶富惊得站起来,他是真的不明白,这菜没有太差劲吧?怎么熊廷弼就真的会不满意呢?他这么想着,连忙先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大帅,您看这,实在是对不住啊!卑职真的是疏于准备,明天哦,不,现在,卑职马上让灶上重新做。马上就重新做!那个川!”
他说着,就朝外面喊。
靳一川本是在隔间门外,和亲兵凑了个桌子一块儿吃饭。听叶富一叫,连忙跑过来。
熊廷弼的脸色彻底阴了。
和刚刚在外面夸赞叶富文采时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叫住叶富,依旧指着桌上的菜,对叶富问道:“你说,这不是特意准备的结果?”
“自然不是!”叶富毫不犹豫的回答。
熊廷弼这就有些疑惑了,看向桌上的四道菜。
倒也不是什么很精致的菜肴,一看就是大锅炒的。一道土豆炖茄子,一道白菜炖肉,一道炒鸡蛋,一道炒土豆丝。至于汤,今天准备的是鱼头豆腐汤。
在熊廷弼的印象之中,不打仗的时候,士兵平日里大多都是早晚两餐。早晨吃得晚,晚上吃得早,就中和了中午的那一顿饭。至于菜肴,或许根本就不配称作是菜肴。有点咸菜,能就着饼子吃,恐怕在某些地方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面前的这几道菜,该有肉的菜,都是眼睛看得见,筷子夹得到的肉块。炒菜泛着油光,闻起来香味十足,不用说,盐巴也没有省着。
这样的菜,有可能是士兵们每天吃的?
熊廷弼左思右想,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思前想后半天,他索性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看架势,就是一副要去看个究竟的样子。
叶富当即就慌了,连忙喊住他,“大帅,大帅,卑职交代,卑职老实交代就是了!”
熊廷弼瞪眼道:“那你还啰嗦什么?还不快说!”
叶富似是认命般地对熊廷弼说道:“大人说得对,卑职的确有刻意准备。但也只是准备了这一盆米饭而已,真的没有其他了!学兵们吃得都是杂粮饼子”
“那这菜呢!”熊廷弼不依不饶。
叶富连忙道:“菜是大伙儿吃一样的!”
“还给我胡诌!”熊廷弼不耐烦再跟叶富磨磨蹭蹭,快步朝着外头走过去。
叶富来不及拉他,只得跟着他走出去。
饭堂大厅内,学兵们正在用晚餐。
一个小队十个人,每个小队独立用一桌,每桌都是八个菜盘,两个大汤碗,外加一盆饼子。
熊廷弼略略扫了一圈,倒是真的愣住了。
学兵们桌上的菜色与小隔间内桌上的菜色完全一致,八个菜盘,一共只有四种菜,每样都装了两盘子。至于那两个大汤碗里头,也都是清一色的鱼头豆腐汤。
所有人都闷头吃饭,好似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一样。
熊廷弼心下疑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