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来自南北两个矿区的炸药呢?据调查报告,该凶手是西北卡诺州人,曾在塞堎州的雷岩矿区工作过,且很早就加入能晶矿业工会,并于近期调任为南方分会负责人。
不过,卡诺州的居民普遍保守,一个北方人为什么愿意到遥远的南方狂骨谋生呢?要知道,就算是所谓工会南方分会负责人,实际上也不能带来多少好处,相反还会面临各种歧视和困难。
但是,市检察官并未就此背景展开分析,其关注点仍在作案可能性和路径上。
证据之三,是资金流向。由能晶矿业工会拨给该分会的经费,经调查员取证,除以工业名义购买炸药外,还通过黑市购买了两把制式手枪,其中一把留在凶手宿舍,另一把由凶手携带在身上。
如何证明凶手“收到的旨意”即是埃里的授意,以及两大工会主席之间共谋策划犯罪呢?列为证据的来往信件上并没发现埃里写有明确的指令。
公诉人找了一个充当污点证人的能晶矿业工会信使。
据信使所讲,他专门负责传递重要信件和讯息,也出席了7月29日游行示威前几天的关门会议,证明确实有人提出要采取更激烈的暴力措施。在7月28日清晨,他从碎石城出发到小云城,代表埃里向凶手及钢煤同盟工会的克劳传递“来碎石城,按计划行动”的口信。
听起来煞有其事。
只不过,这个信使在交叉询问环节中,被巴伦问崩了。
巴伦提出一个问题。凶手和克劳都于7月28日晚到达碎石城,并与埃里先后见过面。按常理推断,如果有什么犯罪图谋,那口信应该是没带任何嫌疑色彩的“来碎石城”即可,毕竟可以当面详聊。如果不是犯罪图谋,加上一句“按计划行动”,那所指的应是联合各地的同盟工会,于碎石城会合后组织游行示威。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信使的回答是:不知道,我有权沉默。
于是,后续的连环询问变成了一段闹剧。
巴伦继续问:“既然你参加过多次闭门会议,你认为埃里所指的计划是7月29日的示威游行吗?”
信使僵硬地回答:“不知道,我有权沉默。”
“埃里让你传递口信前,明确跟你说此计划为7月29日的示威游行,对吗?”
“我有权沉默。”
“你觉得埃里是白痴吗?”
“我有权沉默。”
“是否有人指使你,遇到不利的问题,就用‘我有权沉默’来搪塞?”
“我有权沉默。”
就这样,七拼八凑起来的逻辑链,在一阵笑声中被打得粉碎。
巴伦顺势把这种作证当成****的手段,反过来为自己的辩护加分,向陪审员们声情并茂地讲演。
而且,他不只是单方面让陪审员们听而已。在整个辩护过程中,他无视控方的多次抗议,屡次向陪审员们发问,在近似套近乎的闲聊中让对方表态。
这次,他将目标瞄向一位中年先生。据戴莎跟我透露,那是美奇银行碎石城负责人。
巴伦跟这位银行家就像在一个慈善晚会上聊天,语气相当轻松愉快:“如我刚刚所讲。您一定听过这段时间的劳工运动吧,比如法庭外那些呐喊?”
银行家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了解。”
“您觉得,用控制、诬告等手段,压制这些声音,是表达公义的正确方式吗?”
“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好的,谢谢您,先生。”
巴伦致意过后,继续他的讲演。这时的法庭仿佛是他的个人舞台,而我们都是他的听众。
我很惊讶于巴伦的控场能力。或许如戴莎所说,他本来就是一位很有名望和气场的人,也很善于利用这种优势。而事实上,别人也似乎很愿意成为他精彩演说的俘虏。
还不仅于此。他所调用的,还有他的社会关系资源。
戴莎让我注意一下旁听席上左翼联盟的记者们,那些人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挖出陪审员们的实际投票情况。
在涉及这个国家价值观的灵魂拷问上,没有人会明确表达异议。
假如那个银行家,赞成两大工会领导人有罪呢?
那么,明早铺天盖地的报纸,大概率会有这么一版:虚伪的银行家某某,在嘴上声明支持公义的同时,双手赞成以卑劣手段判决无辜之人有罪。
反过来,如果这位银行家投下反对票,那么就可以分化其阵营,争取更多的陪审员。
真是高招,我暗暗佩服。
这场庭审走过1个半小时后,形势已经相当明朗了。
控方证据不足,证人可笑,逻辑经不起质询。
到了此刻,现场已变成巴伦的个人政治演讲。
最后陈述中,巴伦的主题是“暴政的压迫,必然召唤推翻暴政的暴力”。
“你们指控他们犯罪,因为他们犯了争取生存权、平等权、选举权的罪,犯了不愿妥协12小时工作制、全年无休、随时被无理解雇、没有任何保险的罪。”
“你们鄙夷他们野蛮,因为他们终年辛劳却不得温饱,没有积蓄,没有闲暇,没有教育途径,没有知识积累,只能一代又一代活成贫民窟的野蛮人。”
“你们谴责他们暴力,因为他们太弱小,没有话语权,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