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最后一骑已在目力所及范围之外,魏长磐顾不上周围那些庄稼汉的七嘴八舌问询,就回钱二爷宅院闭紧院门,四顾无人后从夹缝中取出那张纸条,三两眼扫完上头钱二爷的蚯蚓爬爬字迹,在心中默念三遍确认后就将其塞到嘴里,咬牙切齿嚼了好一会儿后硬着头皮将其咽进肚皮。
转身从钱二爷屋内走出,迎面就碰上位三位妇人,魏长磐不看尚好,一看三人面貌,竟是皆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这三位妇人分别是钱二爷的原配正妻与后来纳的两位小妾,按辈分来说,魏长磐都应该叫一声师娘。只是这师娘们一见他,较年长的正妻还算镇定,剩下两位年岁较小的可就泪已涟涟说不出完整话来。
身为栖山县里大家闺秀的原配发妻听了魏长磐竭力解释的因由,说是钱二爷在先前栖山县内诛杀恶贼一役中大放光彩,被行伍众人相中,这才兴师动众请去担任武术教头一职,先前刀剑相向是军伍里头常有的情形,向来是点到即止,不用惊慌。那位大师娘听得面前自己夫君弟子的诚恳言语似乎句句属实,也就不再追问太多,厉声止住了其余那两位的啜泣,对魏长磐说道:
“那就有劳小石头多费心了,何时我相公传信过来,还请告知一声。”
“理当如此。”
走出钱二爷家宅院,先前那些手持农具前来助阵的庄稼汉子也就散去了,先前都以为是临近村镇来生是非,镇上青壮多半都乐得前来相助,只是一见了那足足几十骑的声势,腿没吓软已算是万幸,目送那些个骑着足有一人高的甲士带着钱二爷出镇后,才敢从各自藏身的街头巷尾溜出来各回各家。
魏长磐对此事的解释不多时就传开了去,多半是那大师娘放出去的风声,镇上百姓捶胸顿足之余,也不免感慨,这姓钱的在咱们镇上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议论纷纷之余,走亲访友依旧不断。
此事在镇上掀起了不小波澜,可毕竟是逢年过节喜气洋洋的日子,这点不痛快也就渐渐淡去。
只是那棵东倒西歪槐树下,仍是有个庄稼汉子在探头探脑,魏长磐定睛望去,却是再熟悉不过。
“爹,你怎么也在这?”
“废话,怎么说都是你师父,当爹的咋能有不来帮帮场子的道理。”汉子叹口气,“你师父这一去也不知是福是祸,爹就怕你要去强出头,咱族里头也都是庄稼人,没一个能跟官家人搭上话的,这个当爹的也没啥本事....但石头你记住一点,咱不惹事,咱也不怕事,天底下还有王法,还有老天爷在看着,要是被人家欺辱了,县衙里告不成咱就去郡城,郡城里还不顶事咱们就去州城。”
“老大个天下,总还有地方能讲讲道理。”
“爹虽然不识字,但有些活了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学问,石头你可得听两句。”
“晓得了晓得了。”魏长磐说道,魏老爹见儿子态度认真,也就不再多说,扛着老锄头就走了,还不忘嘱咐两句钱二爷不在了习武更要用心,小青楼里头也不能因为人家待你甚好就没了分寸,诸如此类的言语,皆是一一答应过。
那个扛着锄头远去的身影有些佝偻了,手脚也远比不得年轻时利索。
朝着小青楼方向走去,忽的有股寒芒在背之感。
来不及多想,魏长磐当即一拳向身后轰出,用上了压箱底的冲天炮拳,声势比起当初与张笑川交手时还要刚烈几分,招式有所精进之余,在武道一层楼已然登堂入室,一层楼开窍十二后又开窍穴四处。
拳头击打在人躯干上的沉重声响再加上一声闷哼,魏长磐完全递出这拳后方才抬头,竟是先前骑队中人装扮,只是没披甲乘马,弓弩刀枪也不见,此时被魏长磐一拳连退三四步方才卸去拳上力道。
这人脸上变色,但凡军伍之中,总少不了干脏活累活的角色,刑讯逼供刺探潜伏,战阵厮杀虽不不擅长,可论起这类活计确是一等一的熟稔,这人正是其中佼佼者,不知多少硬骨头江湖汉子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言无不尽,只求给个痛快,对付犯了罪行的昔日同僚和临阵脱逃的兵卒下手也是最为狠辣,声名极差,在军伍里头处境愈发艰难,所幸被高衙内相中带在身边,不少见不得光的龌龊都是其一手促成,也算是一名心腹。
武道不过二层楼境界但凭借精通毒理和高妙的下毒暗杀手段,曾经硬生生耗死了正值鼎盛的一州三流门派的四层楼境界掌门,后者死不瞑目,少去了顶梁柱主心骨的门派自然四分五裂。
这些事迹成就被人吹捧久了,寻常人自然都有些飘飘然。这次高衙内安排的活计,不过是盯着个毛都没长全的半大小子,或下慢毒或将其擒住,反正就得弄清楚那枪谱是不是被那名叫钱才的那厮藏匿了去,没有那还好好说,性命随你取舍,若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就是宁杀错不放过了。
只是依他脾性,不管是不是,这倒霉小子多半是活不成了。便有些托大,堂而皇之就打算从身后偷袭将其制住,却未忘记武夫五感最是敏锐,加之未曾料到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子这一拳竟隐隐有了二层楼杀力,险些阴沟里翻船。
强行咽下涌上喉咙的那口鲜血,他活动活动生锈筋骨,傑桀一笑,心里已经开始打算待会儿擒下这人后是先断其四肢,还是先用刀剜下个几十片肉来,更能解他心头之恨?
掌心一翻,就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