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朱雀大街。
“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梆……”
“天干地燥,小心火烛!”
巡夜的更夫敲响了两更的梆子,在一个小巷口突感尿急,把梆子往胳膊肘一夹,解开腰上的麻绳,准备痛快淋漓一番。
一瞬间,更夫抬起头,梆子“嗵”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巷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
飞鱼服,绣春刀,这不过是更夫的想象。
带头的疤脸大汗压低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半个脸的疤啦,声音沙哑:“锦衣卫办案,不想死,滚远点!”
更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知道,在这个时间段能够出现的这些人,除了锦衣卫在没有其他人了,并且……锦衣卫一旦出现的地方,除了血雨腥风再无其他。
不知道谁家要倒霉,不过……这和更夫没有关系,他连滚带爬的捡起了梆子,顾不上扎紧麻绳,急匆匆地跑远了。
刀疤脸看着渐渐跑远的更夫,一挥手,沙哑的嗓音继续响起:“今天再没个结果,你我兄弟定不好交代,老规矩,上。”
“是,大人。”众人低吼了一声,齐齐拔出腰刀,杀气腾腾的冲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宅院。
此刻,月亮进入了云中,整个天色愈发的暗淡了下来,或许不忍心看这杀戮一般,悲剧又一次上演了。
京都,皇城。
寝宫之内烛火摇曳,黄色的幔帐之外,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一动不敢动。
“什么时辰了?”朱棣从龙床坐起,看着纱帐外边的人影,轻轻地问道。
“回禀陛下,刚刚三更天。”纱帐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侯显,知不知道……俺为何深夜召见于你。”朱棣的声音很轻。
熟悉朱棣的人都知道,朱棣对待自己人的时候,一般称呼自己会用“俺”字,这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陛下,内臣不敢妄议。”侯显身体一震,急忙答道。
“哈哈哈哈……”朱棣笑了一阵,掀开纱帐站了起来,侯显急忙上前,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轻轻扶住朱棣的手臂。
“侯显,你猴精猴精的,名字真没叫错。”侯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知道了朱棣并不是真的生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随俺来!”朱棣轻轻的招了招手。
侯显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边。
此刻,城中的更夫刚刚敲完了四更的梆子,天色有些蒙蒙亮了。
朱棣觉得自己有些累了,这几年来为了巩固政权,他不知道杀戮了多少或有或无关系的建文余党,但是他的心病一直未除,那就是始终没有找到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
对于靖难之役起家的朱棣,他或许可以用完全的杀戮,去以杀止杀的方式堵住悠悠众口。
但是没有朱允炆的下落,始终是一件憾事,甚至让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这或许就是朱棣让侯显秘密前来的原因。
“侯显,你知不知道胡濙在做什么?”朱棣走到了偏殿的案几前,扶着案几边侧,看似无意的问道。
“内臣……不知!”侯显稍作犹豫,答道。
朱棣眼中的精光一闪、抚着胡须,他坐在了案几前,乜了侯显一眼,“心病还须心药医,你知道俺最担心什么!”
“内臣知道,是朱允炆…”侯显的嘴型,已然说明了一切。
要知道……朱允炆这个名字,在朱棣这里可是绝对的禁忌,已经到了“谈之色变”的地步,朱棣到底怕什么,明眼人非常清楚。
“现在已经是时候了,你将所有隐藏的暗桩启动起来,全部由你负责。
胡濙负责面上,你负责暗里,你们俩如果紧密配合,大事终可成!”朱棣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炙热,仿佛看到了成功的自己。
“内臣遵旨。”侯显不敢犹豫,急忙应声道。
此刻,朱棣轻轻地摆了摆手,侯显鞠了一躬,缓缓的后退。
侯显在门口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自己谨慎小心,但是帝王的心思没人能懂。
好在自己常伴随左右,即使这样……侯显还是格外紧张,要知道这三年来,寻找朱允炆的踪迹丝毫没有停止过,自己的介入会让本来就紧张的空气更加凝固,骨髓好吃、但是骨头棒子确实难啃,因为太硬了,没有好牙口撑着绝对不成。
京师景山镇,二道坡东头第三家,是现在张澜现在的家,也是便宜老爹捕快张老实的家。
张老实此刻有些醉醺醺,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他心里乐开了花。
不得不说……二儿子张澜长得非常壮实,比老大张波几乎大了一个号,虽然张波都两岁了,不过瘦弱的身躯,貌似有一阵风就会将其刮倒一般,只能说张波的身体真的太差了。
张老实刚刚得到了大舅哥的贺礼,大舅哥是锦衣卫中的一个小吏,虽然只是不入流的所在,但是在捕快中也算是朝中有人。
要不然,凭借着他自己的这种憨直,能在捕快中活下来,或者说还能凑活活着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
当然了,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给面子,毕竟这是一个现实的封建王朝,太特么现实了。
张老实深知自己的性格,所以每次办案,他既不冲在最前,也绝不会在后面磨洋工,只是混在人群之中,无论如何……只要能够保住饭碗,混个一亩三分地,他就知足了。
话又说回来,老实不等于木讷,不等于傻。
对张老实来说,凡事不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