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黄邵先生
“张恺信口开河,难道不应该教训一下吗?”
这时袁术拿起桌上的另一支筷子,筷子上还留有血迹与脑浆,他举着筷子问纪灵:“你觉得他是口出狂言吗?”
“……”
史料记载“中平三年(186年)二月,江夏士兵赵慈发动叛乱,攻破六个县城,斩杀秦颉”。
那么秦颉就一定是死在赵慈本人手中吗?
就好比陆逊火烧连营,那刘大耳的营地就全是他一个人放火烧的?
当然不可能啊,他一个人哪儿能把所有人的事情都给干了?
只能说,秦颉是被赵慈军斩杀,那么赵慈军里就不能混进一个名叫张恺的刺客了吗?
史料只是记录事件的大概,不可能把所有细节都写得明明白白,就算最详细的起居注,也没有真把皇帝怎么搞后宫佳丽的过程写下来啊。
要真写下来那研究宫廷秘闻,全成了研究小黄书了。
“总之,让他放手去做吧,”袁术道,“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宛城也无非是这样。落叶缤纷的时节,望去确也象黄金铺就的地毯,但落叶上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百姓,头顶上扎着高高的发髻,顶得帽子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小山。
这天早上,天色灰暗阴沉——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这座城市显得格外压抑。
张恺抬头看看天空,忽然觉得,这一天和自己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极为相似,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他到达菜市口时,震惊地看到庞大的人群早已聚集在那里。那里搭起了一座平台。
太守就站在桌子后面,还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他身边,那人长着一只鹰钩鼻,双眸透出精明与谨慎,身穿深青色的长袍。
平台上的另外几个人他的父亲和哥哥、弟弟,全部戴着镣铐。
在他们面前,是三个木桩子,用来斩首的。
太守用威严的语调说着:“犯人张潼,你和你的共犯参与谋反,你可知罪?”
张恺立刻看出这场所谓的大众参与的审讯只是走个过场,他大喊道:“他胡说!”
但他的声音被人们的咆哮声盖了过去。他奋力想要靠近,想把愤怒的民众推到一旁,但他们人数众多,让他动弹不得。
老百姓根本不在乎杀的是谁,又为什么要杀,他们只是想看热闹,或者更高级的一些,是希望有一定程度的参与感,仅此而已。张恺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奈。
太守再次开口:“罪证确凿,你无从抵赖,今日即将你满门抄斩,以平民愤——刽子手,行刑!”
“不、不要!”但张恺的话哽在了嗓子里,悲伤占据了他的心。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父亲、他的哥哥、他的弟弟——他们三个人的血淋淋脑袋滚落下来,腔子里喷出大股鲜血,而身体最终不再动弹了。
张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切是真的吗?
人们开始欢呼。
这声音将张恺拉回了现实。
没错,今天的张恺也站在菜市口,不过是宛城的菜市口,他同样在观看一场行刑。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宛城,熟悉的城市,却不止是第二次看行刑。
他记得在父亲兄弟死后,自己跟随黄巾军中的医士学艺,好为义军和百姓治病,为起义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黄巾起义开始之前到刚刚引起洛阳方面注意中间的短暂时光,那些黄巾军里的巫医百工就经常带自己去看杀头。
自然都是官府杀义军的情形。这些义军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四处奔波卖命,被官府抓到要杀头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老百姓。
“杀得好!”
每当头颅落地,一腔血喷出几尺远的时候,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
而一些“罪大恶极”被凌迟处死的义军头领,在被宰杀的时候,这种欢呼声会更热烈。
这种欢呼,是每杀一个人都有的,但在张恺,这一声却特别听得刺耳。此后回到故乡,他看见那些闲看斩杀犯人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但在那时那地,他的意见却变化了。
到黄巾起义的次年,因为冀北黄巾几乎全被镇压,张恺便去兖州投了黄邵,告诉黄邵将不学医学,并且离开颍川。黄邵的脸色仿佛有些悲哀,似乎想说话,但竟没有说。
“我想去学丹药学,将军教给我的学问,也还有用的。”其实张恺并没有决意要学丹药学,因为看得他有些凄然,便说了一个慰安他的谎话。
“为医学而教的草药学之类,怕于丹药学也没有什么大帮助。”他叹息说。
将走的前几天,他叫张恺到他家里去,交给他一幅画,画的是刚韧不屈的竹子,后面写着两个字道:“惜别”,还说希望将张恺的也送他。但张恺这时适值没有画了;他便叮嘱张恺将来画了寄给他,并且时时通信告诉他此后的状况。
张恺离开颍川之后,就多年没有画过画,又因为状况也无聊,说起来无非使他失望,便连信也怕敢写了。经过的年月一多,话更无从说起,所以虽然有时想写信,却又难以下笔,这样的一直到现在,竟没有寄过一封信和一幅画。
从他那一面看起来,是一去之后,杳无消息了。
据说现在曹操正在攻打颍川残余的黄巾部众,力量完全不成正比,颍川黄邵的败亡,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了,恐怕自昔日一别,真是再没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