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不屑地说道:“哼,一个小小的藩王,难道朕会怕他不成?”
“陛下,话不是这么说的,宁王虽然成不了气候,但是战事一起,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所以臣以为,这仗能不打尽量不打。”
弘治皇帝有些欣赏地看着张鹤龄,说道:“没想到你心中倒是还装着百姓。”
“陛下心中装着百姓,臣当然要为陛下分忧。”
“那你来说说,为何连夜斩了刘吉?”
“因为刘吉知道宁王的底细,他说了,若是他完了,定会将宁王咬出来,到时候宁王事情败露,必会提前发兵,届时天下大乱!陛下您看到了吧,竟然有人将陛下爱民之心当作谈判的筹码,您说,这种人该不该杀?”
弘治皇帝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该杀!”
“陛下息怒,该杀的臣去杀便是,有什么罪责,臣来担着。”
弘治皇帝看向张鹤龄,说道:“你是在讽刺朕没有赏你?”
“没有没有!”张鹤龄连连摇头,说道,“为君分忧是臣分内之事,赏不赏的臣并不看重,不过……”
“不过什么?”
“臣反的过错,臣来承担,此番福建之行,戚景通、刘瑾等人功不可没,陛下是否酌情考虑给些奖励。”
“刘瑾?”弘治皇帝从桌上翻出一本奏折,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张鹤龄打开一看,竟然是刘瑾递的奏折,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福建一事全都是张鹤龄干的,和他刘瑾无关。
靠,猪队友啊!
这下好了,给你请功也请不到了。
弘治皇帝说道:“至于你说的戚景通等人,朕已经有打算了。”
张鹤龄问道:“陛下是准备封赏吗?”
弘治皇帝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觉得东厂和锦衣卫如何?”
张鹤龄没有想到弘治皇帝会问这个问题,其实厂卫的口碑并不好,因为厂卫是皇帝用于压制明朝文官势力的手段,而文官掌握着社会舆论,自然会将厂卫描述成反派。
但是厂卫的存在非常必要,因为文官集团不断壮大,若是没有厂卫制约,这些文官便会一点一点蚕食皇权,终究有一天,皇权不再能控制文官的时候,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东厂和锦衣卫乃陛下的鹰犬,为陛下尽忠,不知陛下想问什么。”
弘治皇帝说道:“朕本以为有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大衙门,还有锦衣卫和东厂,天下百官能收敛一些,没想到,还是会出现福建这种事,朕不禁扪心自问,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鹤龄不知道弘治皇帝究竟想说什么,只好默默听着。
“朕自登基以来,五年时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虽不敢自比太祖太宗,至少无愧于天下,但是今日方才明白,靠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天下百姓依然困苦,万般有错,错在朕躬一人。”
“陛下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错。”
“朕倒想听听你的看法。”
“陛下将尚方宝剑借与臣,臣去将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去杀个干净,然后就天下太平了。”
弘治皇帝满脸黑线,怒道:“朕和你讨论国家大事,你却在此胡闹!”
张鹤龄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我朝的官员考核制度已经很完善了,便是有些暗箱操作,也不能否认整体是好的,臣以为,加强厂卫对百官的监管,三司明察,厂卫暗访,局势是可以好转的。”
“福建出这么大的事,厂卫也牵连其中,若不是被你识破,郑子纯含冤,倭寇继续肆虐,福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朕还怎么相信厂卫?”
张鹤龄问道:“陛下有何打算?”
弘治皇帝慢慢说道:“你可知道西厂?”
西缉事厂,一个比东厂更加嚣张的机构。
成化十三年,宪宗皇帝下旨于东厂之外增设西厂,用太监汪直为提督,宪宗钦定西厂所领缇骑的人数要比东厂多一倍,其职权比东厂和锦衣卫更大。
更可怕的是,西厂可随意逮捕朝中大臣,可不向皇帝奏请。
这一下不得了,西厂惹了众怒,遭到满朝文武反对,后被迫撤销。
弘治皇帝登基以后,重用文臣,并有意弱化厂卫的作用,厂卫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似西厂这般让人闻风色变的机构,更是想都没想过。
如今弘治皇帝突然提到西厂,张鹤龄心中暗道,大哥,你终于明白特务机构的重要性了!
“陛下是想……”
弘治皇帝摇摇头,说道:“当年西厂将满朝文武得罪了个遍,复开西厂是不可能的,不过,朕以为蟒卫的职责可以适当调整一番。”
“如何调整?”
“监察百官!”
张鹤龄脖子上直冒冷汗,说来说去,不还是西厂吗,这是把你小舅子往火坑里推啊!
“朕要的不是和锦衣卫、东厂一般,在各个州府设立衙门,而是要以暗探的形式,混迹于市井之间,暗中收集情报。”
张鹤龄心说,人家东厂和锦衣卫好歹还有个名分,怎么到了我这,全成地下工作者了?
“而且,蟒卫的编制三百人不变,你发展暗探,不算在蟒卫的正式名单里,蟒卫对外的职责仍是拱卫东宫,听明白了吗?”
“陛下,若是没有编制,将士们的饷银从何而来?”
“你自己想办法!”
张鹤龄心中暗道一万声卧槽,不但没有名分,没有编制,连薪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