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对身旁的萧敬说道:“传召三位大学士。”
萧敬马上安排一名小太监去传召,不多时,徐溥、丘浚、刘健三人赶来。
弘治皇帝将审讯口供和蟒卫收集的信息,还有东厂和锦衣卫这段时间收集的信息,存了厚厚一沓子,全拿了出来。
在场众人越看越是心惊,没想到,人家已经收集这么多证据了,这一次,宁王不臣之心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可是,作为臣子,你能怎么样?
建议削藩,收拾亲王?
当年,建文皇帝的身边也有一群人鼓动建文皇帝削藩,弹劾亲王,有黄子澄,有方孝孺,有齐泰,这些人后来怎样了呢?
都被杀了全家,甚至家里一条狗都没有剩下。
大明朝唯一的诛十族案就是出自这里。
现在问题已经摆在眼前,弘治皇帝脸色十分难看,说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肱股之臣,说说吧,此事该如何处理?”
张鹤龄感觉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做出头鸟,先忍着没吱声,四下看看,众人噤若寒蝉,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
徐溥率先说道:“既然已经查明宁王有诸多僭越之举,臣建议,先下旨申斥,若其不知悔改,则发兵征讨之!”
徐溥说完,众人纷纷附议,没错,先申斥一番,如果宁王悔改,此案就此完结,大家相安无事,你好我好他也好!
弘治皇帝看向张鹤龄,问道:“靖海侯,你说呢?”
张鹤龄很郁闷,为什么又是自己?
这个皇帝姐夫是拿自己当枪使顺手了,动不动就把自己搬出来。
“臣以为,现在下旨申斥,可能已经晚了。”
“靖海侯此言差矣,”大学士刘健说道,“虽然宁王有不臣之心,但是并未起兵造反,此时理应下旨申斥,责令其整改,若是直接发兵征讨,不合礼法。”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你还没对我亮刀子,我只能先警告你,如果现在就对你下手,反而理亏。
这一点,弘治皇帝也是知道的,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支持自己,这个人,就是张鹤龄了。
“靖海侯说已经晚了,是什么意思?”
张鹤龄也清楚弘治皇帝心中所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各位大人,宁王蓄谋已久,准备充分,如果现在去申斥,怕是人家要直接起兵了。”
刘健摇摇头,说道:“这只是靖海侯的推测罢了,只要宁王没有起兵,便不能定其谋反之罪。”
张鹤龄很郁闷,这些大臣到底怎么想的,非要人家砍你一刀,你才能还手吗?
“诸多证据足以证明宁王有谋反之心,为何不能先下手为强?”
“自古以来,征伐之道讲究师出有名,若是朝廷仅凭这些情报便对藩王用兵,是为名不正,则言不顺,难免落的旁人口实,还请陛下三思。”
丘浚说道:“老臣以为刘大人言之有理,靖难之时,宁王先祖有功于朝,今日种种,也有可能是宁王受到小人蒙蔽,若朝廷下旨申斥一番,宁王愿意悔改,化干戈为玉帛,方为两全之策。”
三位大学士都发话了,彭韶等人自然也不会唱反调,纷纷附议。
张鹤龄不由得又气又笑,说道:“那好,既然下旨申斥,该由谁去传旨?”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缄默。
说是一套,做起来当然是另一套,我们不支持打仗,但是也不会傻到自己去送死啊!
张鹤龄暗自鄙夷,这帮文官,真不是个东西,你们不是以和为贵吗,那好!
“彭尚书可愿前往?”
彭韶脸色惨白,说道:“本官公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
“李寺卿怎么样,可愿去传圣旨?”
李承芳连连摆手,说道:“老臣本该为君分忧,奈何风湿病犯了,如今走路都困难,无法远行。”
“陈御史身负监察之责,去传这道圣旨正是分内之事,是吧?”
陈金抹了一把汗,说道:“本官,本官……这个,本官有个毛病,不能去南方,否则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恐怕……”
“不对啊,陈御史不就是江南人氏吗?”
“对啊!”陈金脑子里飞速运转,说道,“正是因为在南方待不惯,才移居北方。”
张鹤龄彻底无语了,这都是什么理由啊?
“既然如此,不如刘大人亲自去江西走一遭好了。”
你不是要申斥吗,你去啊!
人家正缺个祭天仪式呢,正好,送上门来的祭品。
刘健也是个倔脾气,当即说道:“那就由老夫走一遭!”
众人纷纷侧目,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
彭韶赶忙说道:“刘大人乃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宁王不尊礼法,由刘大人出面传旨,最为合适!”
“不错,刘大人为人秉正,想来宁王也会被刘大人一身正气所感染,悬崖勒马,以后安分守己,成就一段佳话。”
徐溥和丘浚对视一眼,按理说,他们不愿意刘健去传旨,因为这两人年事已高,刘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接任内阁首辅是早晚的事,如果真的去了,恐怕就回不来了。
但是,形势如此,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去劝说,怕是也不合适。
张鹤龄无所谓,你愿意去送死,就去呗,等你被人宰了祭天,到时候朝廷发兵也是名正言顺,就算为国捐躯了,起码落个忠良之名。
弘治皇帝和两位大学士想的一样,刘健是内阁首辅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