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叔,你别听他的啊。子轩那么小,我能让他去闯深潭吗?再说了,那个潭不吉利,你是知道的。”
“好了,别说了。”老人打断李阿虎的抢白,摸了摸胡子,笑着叫人把孙子彭子轩带入厢房,转头道,“不要跟孝子乱说。一些不干下一辈人的事,一个字也不要去提。”
“我知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啊。不过,纸是包不尊的。谁不知道阿蛋叔的死跟你彭钦定有关?”
这个老人就是两蛋村的保长彭钦定,也是这座大宅院的主人。刚走进房间的孩子,是他儿子彭有才的儿子,官名彭子轩。彭子轩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连家大女儿连欢。
好事多磨,彭有才和连欢经过多年的守望,终于结成连理,生下了聪明伶俐的儿子彭子轩。可惜好景不长,连欢因为革命事业,被调到其他地方开展地下工作,几年都不曾回到两蛋村。
彭有才虽然和连欢同一战线,但身份尚未暴露,安心在两蛋村教书,把一些个进步思想偷偷传递给一干学生,也算是种下革命的星星之火。
“夭寿仔,你又瞎讲什么?陈蛋的死那是命运,是天命,天命难违你懂吗?在那之前,石头村本来就不叫石头村,而是两蛋村。但是,那个时候潭里只有一颗陨石蛋,怎么能说是两蛋?只有陈蛋死了,才能两蛋相聚。这是命,你懂吗?不是你害死陈蛋,也不是我害死陈蛋。”
“反正我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啦,每天都梦到陈蛋向我索命。”
“那你怎么不干脆死了偿命?还要天天像一只苍蝇,嗡嗡乱叫个没完。”
“你跟阿庆叔都没死,我干吗要死啊?要说责任,你们的责任都比我大。要是你们不出面,我能逼死陈蛋?再说了,你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当时说要给我田地。田地?到现在都还两手空空。”
“夭寿仔,你是在向我要债吗?没给你田地不也白白养活你吗?当时那样的情况,还能去要田地吗?你没看到陈高大回来后是怎么起疯的吗?差点没把我家大门给劈了。要不是陈远方出来说话,我看还得多闹出几条人命。要不是我把你藏在家里,你可能早就被陈高大砍死了。还敢在这里瞎嚷嚷。”
“不管怎么说,就是你说话不算话。要知道揭发陈蛋没能捞到一点点好处,我就不揭发他了。帮他藏着秘密,还能实实在在拿到一些好处。”
“多少年了,你不要每天跟我絮絮叨叨这些事情。你要是觉得后悔,那就去投靠陈家吧,看他们能不能给你一些好物件,不要赖在我家里不走。”
“你,你,你,你这不是明显的过河拆桥嘛。我还怎么去陈家?恐怕还没到大门口就被砍死了。这些年,我连他家的人都不敢正面碰着。你是没看到陈高大陈远方兄弟几个那眼神啊,像飞到一样,嗖嗖嗖就飞过来了。”
“也没见你被射死啊。”
“你,你这个人,咳,跟你真的是没话说了。”
“没话说你还说?而且天天说这些,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现在外面世道很乱,我估摸着很快也会波及到两蛋村来,你可要把子轩看紧一点,要是出点什么乱子,我唯你是问。”
“外面怎么了?”
“说不清楚。听乡长说,好像是日本鬼子打过来了。”
“日本鬼子怕什么,他们能知道咱们两蛋村在哪儿?门都摸不着,你就放心吧。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孙子的头壳,好像有问题,他这几天总是说在两蛋潭看见什么金光闪闪。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去死,不要乱讲话。你只要看紧他就行了。”
李阿虎怏怏退下。
彭钦定眼前浮现出当年陈蛋奋不顾身跳入陨石潭的画面,猛地打了个冷颤,额头冒出层层冷汗。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这样了。最近几次,汗越出越多。
彭子轩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假装睡觉。李阿虎进房叫了几声,摇了几下,见彭子轩没有反应,便放心回自己房间睡觉。
彭子轩翻身下床,偷偷摸出大门,拿了一把长竹竿跑到两蛋潭边捞宝贝。
突然,一束金光从潭底直冲霄汉,刺得彭子轩眼睛睁不开,脚底一滑,掉进潭里,扑腾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