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军事历史>伐清>第三节 信号(下)

邓名对张煌言简要介绍了一下占据和自己应对的策略:“本来我们是不会管东南督抚的死活的,但自从他们向我们妥协后,渐渐的发现没法对他们的要求置之不理。”

蒋国柱是坚决反对在江南这边开战的,但如果清廷变脸要杀他的话,蒋国柱又会需要明军的保护,邓名向他保证明军会尽量避免在他地盘上大打出手,也会在蒋国柱走投无路的时候施以援手,至少允许他去四川避难,作为他认购大明战争国债的报答。

“因此你的表示就是不切断漕运?”张煌言已经完全明白邓名要做什么了。

“正是,投鼠忌器,只有器还完好无损的时候,才能让别人忌讳嘛。”这次邓名指的器就是漕运,以前邓名多次用类似的办法逼迫清廷官员掏赎城费,操作起这种事情来已经异常熟练了:“杰书不敢说,年轻人不懂事,但遏必隆和李国英,肯定能察觉到我的善意。”

“善意……”张煌言瞪了邓名一眼:“鞑王杰书好像也比邓提督年轻不了几岁吧?可见年轻不是不懂事的理由。”此外张煌言还感觉邓名用词太文绉绉了,不就是绑肉票么,当然要先好吃好喝的供着,撕票不就拿不到赎金了么?张煌言突然想到绑匪一向也是很手信用的,他又瞄了一眼面前这个以重诺守信著称的年轻人,以及他最喜欢挂在口头上的那“帝国”二字,若有所悟的张煌言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看来舜水先生也是徒劳无功啊。”

听邓名叙述完他的战略后,张煌言就说起了大批闽军官兵投奔舟山一事,把邓名听得连连摇头。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邓名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被张煌言带来的消息缴获得一塌糊涂,据张煌言说,郑袭他们都估计闽军的叛逃可能还会继续,郑经本来就是因为心虚才开始清洗,结果搞得人人自危,大片地逃亡,这可能会导致郑经更加心虚,以致看谁都像叛徒。邓名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金、厦十余万军民,其中有一部分可能乘船逃来浙江,但也会有一大批因为缺乏交通工具而无法逃离福建,那他们势必会向满清投降:“张尚书打算如何向郑经交代此事?”

“当然是劝他息事宁人,”张煌言甚至想建议郑经把他怀疑的部下流亡舟山,这些郑成功从四方聚集的将士郑经不想要张煌言还想要呢,不过想想也知道郑经不可能同意这个条件,他就是把人都杀了也绝不会便宜了舟山:“已经逃到舟山的这些人,当然都在本官的庇护之下,断然不会还给他的。”

“若是郑经发兵来攻呢?”邓名反问道。

“他不会不智于此吧?”张煌言觉得随着大批闽军涌入舟山,郑经已经没有了跨海来攻打舟山的实力,而且张煌言还是郑经父亲多年的盟友。当初因为拥立鲁王的问题,张煌言和郑成功关系一度非常紧张,但即使双方互相指责,郑监生也没有尝试武力解决比他弱小得多的张举人,相反郑监生在一边斥骂张举人不识大体的同时,一边给他物资上的帮助,以及军事上的协同。

“他都能把国姓爷气死了,把国姓爷苦心筹建的大军逼反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郑家的小王爷还年轻,不太懂事。”邓名觉得现在郑经可能正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看周围的人都觉得像反贼,感觉每个人都想对他不利,而这时人是最容易做出不冷静的事情来:“必须要让郑家小王爷冷静下来,给他时间去痛定思痛。”

虽然有些心疼,但邓名还是做出了决定:“院会授给我军事、外交的全权,嗯,张尚书不妨修书一封去厦门,就说这些叛逃的船只都算是我买的,那些叛逃的官兵也算是我向郑小王爷租的、或者借的,我都会付银子。”

张煌言盯着邓名看了一会儿:“邓提督知道这会花多少银子吗?”

“我刚卖了点债券,手里趁些银子,再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一来二去谈上几个来回,郑小王爷的火也就消去了,再找些船旧了、帆坏了之类的毛病,七折八扣我想还是能省不少银子的。”邓名说干就干,让人取来一张信纸,提笔就给郑经写信:“我记得郑家小王爷要求继承国姓爷的赐姓,郡王王位和招讨大将军官衔,对吧?”

邓名在信上就称呼对方为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朱(经),很客气表示浙江战事紧张,所以希望向他租借一些战舰和将领、官兵,把郑袭、郑瓒绪、甘辉这些人的名字都填上去后,邓名还在后面留了很长的一块空白,以便张煌言继续填写后来的兵将性命。

“好了。”邓名把信交给张煌言,希望对方和自己联署:“郑家小王爷看到这封信后,也就有了下台的台阶了,还能指望银子的补偿,大概不会头脑发热来打我们了。”

“即使如此,几十万两银子也是跑不掉的,厦门那边甚至可能狮子大开口找我们要上百万两的银子。”张煌言一边说,一边也在信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几十万两银子买几万官兵,还有几百、上千条船,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买卖么?就是上百万两我也认了,张尚书放心,无论需要多少银子,我都全额给舟山出这笔钱。”邓名把对郑经的赔偿大包大揽到了自己身上,又对张煌言说道:“人死不可以复生、国亡不可以复存,对于我们自己人,总是要容忍才是,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唯仁者能以大事小。”张煌言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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