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骑兵包围在车阵正中也是戚继光的发明,先用步兵把骑兵团团围在正中,然后外面再围一圈战车,还是无法移动的固定障碍物。这就彻底断绝了骑兵出击的可能,也意味着统帅完全无法主动寻找战机,利用骑兵去奠定胜局。而戚继光在他兵书中的解释是,如果不进行这样的部署,那骑马的骑兵就会毫不犹豫地临阵脱逃,而车阵的部署可以保证自己的骑兵无法扔下主帅和步兵兄弟在开战前逃离战场。
在今天的战斗之前,邓名对戚继光的难题还没有直观的认识。刚才带着骑兵居于圆阵的正中,看着一次次破敌致胜的良机从眼前经过,邓名却只能无所事事地坐等时,他才对戚继光的痛苦有了切身的体会——戚继光作为中国历史上数一数二的军事天才,从小分队特种战到大兵团作战都得心应手,骑兵、步兵、冷热兵器样样精通,戚帅到底要在什么样的绝望形势下,才会彻底放弃自己的指挥才能,设计出车营这种战法来?
虽然听袁宗第、刘体纯介绍过一些对军户的观感,邓名也知道大明的军户都毫无尊严和荣誉,日常的主业是乞讨,所以十日一操的绿营与明军比起来都显得锐不可当,不过邓名还对最精锐的北方边军抱有一定的指望——虽然他们同样要卖儿鬻女,同样由乞丐和奴隶组成。不过今天亲自指挥了一场类似车营的战阵后,邓名就很清楚这肯定是太美好的幻想了。在邓名的前世,曾国藩仿效戚继光的车营建立了湘军,而湘军的战斗力无疑要比戚继光的指挥的北方边军有战斗力的多,从最一开始就是这样,因为曾国藩敢把骑兵和突击队放在阵外而不怕他们二话不说跑路,而戚继光不敢;曾国藩和邓名都敢用盾牌和栅栏来模拟车营的战车,因为他们还琢磨着要进行一些攻势,而戚继光一定要用绝对无法移动的沉重战车来环绕自己的军队,彻底放弃战锄动能力,全神贯注于如何保证士兵能留在战场上——相比曾国藩的湘军和邓名帮助山东缙绅组建的团练,戚继光的工作重心明显更侧重于如何防备自己人一哄而散上,他的军心形势要比曾国藩和邓名绝望得多。
“若是有一天我们遇上了扶清军,与他们正面交战,我们应该如何战而胜之?”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后,邓名就询问他的部下。假以时日,随着这些秀才经验越来越丰富,他们的佃户身经百战,这支扶清军就会表现出更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甚至可能不需要有形的木栅栏来约束,这种缙绅、名流加乡党的模式,是封建军队中的强军,甚至在早期近代军队都有一席之地。比如大英帝国的红衣军,很多步兵团就是这种结构,贵族是校官,绅士出任尉官,士兵由农民组成,而中国的缙绅在农民中不仅和英国贵族一样深受尊敬,是大众的偶像和努力方向,他们作为知识的化身甚至还受到一种类似信仰的崇拜。
“他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马上就有卫士说道:“训练也不得法。”
“他们会不断提高的,”邓名摇摇头:“我也会为他们训练军官。”
“我们可以绕过他们的乌龟阵。”看得出来邓名不会同意为攻破这种阵地付出太大的伤亡。
“总有绕不过去的时候吧?万一遇到了怎么办?”邓名依旧不依不饶。
“他们喜欢三眼这种破烂,我们可以用鸟铳从远处射击,把他们都打死在栅栏后面。”一个突击小队长说道。
“这是个办法,”邓名点点头:“不过如果他们向我们大量购买鸟铳呢?”
看到几个军官欲言又止,邓名提前阻止了他们:“不要说什么不提供正确的训练,或是拒绝出售鸟铳,这都不是难度大到完全无法自己解决的问题,只要缙绅议院意识到鸟铳会让他们的乌龟阵发挥得更好,就算我们不卖他们也会自己造。而训练,只要严格按照纪效新书,他们就能摆出这种乌龟大阵来,而乡党组成的军队迟早能让他们敢于把骑兵独立在阵外,尝试扑捉战机。”
不少人提出抛石机,火攻、水淹,不过邓名逐个指出其中的不足,并不断启发提示。最后总有人觉得应该像攻城一样来对付缙绅的乡党军,而攻城不是爆破就是大炮,只是大炮实在太沉重,发射速度也过慢。
“所以我们或许应该设计一种轻型火炮,能够被一匹马或者两匹马在战场上拖着奔驰如飞,毕竟这种龟阵也不是真的城墙,我们只要拥有大量的可以发现霰弹的轻型火炮,就不怕这种移动迟缓的圆阵,开一个口子冲进去。”之前邓名遇到的敌人,主要威胁来自于他们的骑兵而不是步兵,不过随着扶清军的出现,川西有必要考虑万一遇到以坚定的步兵为主的敌军,该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不过这只是未雨绸缪,这种乡党军的问题就是守卫乡土斗志昂扬,离乡作战士气一落千丈。不过或许有一天缙绅议院会和我们敌对,我们需要进入他们的领土击败他们的抵抗,而且还需要一场碾压式的胜利来震慑人心,那个时候我们不能束手无策。”
依托宗族的军队是稳固和有凝聚力的,不过也有很多难以克服的缺点,只要这些缺点是清廷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