辚辚的车轮声停止,罗宁茶小心地下车,发现那一小队卫兵已经不知去向,她正站在一座简陋的小宅院面前。
“你是哪?”罗宁茶吃惊地问。
“北城。”韩无仙的语气仍然温柔,回答却简单得有些冷淡。
罗宁茶知道这是北城,脚下的青石路面就是明证,“怎么不去石堡?或者孟家,来这儿干嘛?”
“让龙王意想不到。”韩无仙带头推门而入。
罗宁茶已经没有退路,从车厢里抱出仍在熟睡的上官成,跟着进去,心里羡慕孝子的无知与幸福。
院子小得可怜,几步就迈过去了,屋子里面更是寒酸到让罗宁茶心酸:一铺低矮的炕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地方刚够转身,炕沿上点着一盏小灯,照得被褥油亮亮的。
罗宁茶一阵恶心,“休想让我住在这里!”她厉声道,将一切错误都归结到韩无仙身上,“独步王呢?中原人呢?再不出来,我立刻就走。”
“小美人,何必心急呢?”韩无仙走到罗宁茶面前,从发际到脖颈,每一寸皮肤都洋溢着笑意,“这里只是临时落脚之地,很快你就又能住在深宅大院里了。”
罗宁茶心中一突,这是她第一次在灯光下见到晓月堂堂主的真容,这个女人可真高,比她起码多出半头,披散的长发黑亮得不真实,她的笑容过分亲切柔和,就像艳丽至极的花草,令人既心动又不安,总感觉后面包藏着毒药与祸心。
“好……”罗宁茶勉强应道。
“我去去就来。”韩无仙可不是在征求同意,话音刚落,人已经出屋不见了。
罗宁茶张着嘴,知道叫也没用了,只好化成一声叹息,在炕上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将儿子放下,自己却不肯上去,只在狭窄的地面踱来踱去。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罗宁茶开始给自己的选择寻找理由,龙王那里再安全,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肯不肯承诺成儿的身份就很难说,等到鞠王后生了儿子,龙王就更瞧不上他们母子了。
待会要向庞靖提什么要求?罗宁茶已经想了一路,决定效仿北庭的小阏氏,向中原要土地要称号,龙王很聪明,但就有一点说错了,女人可以利用男人,但不能完全依靠男人。
利用但不依靠,罗宁茶对自己的总结很得意,真希望身边能有人对此表示欣赏,从前这都是欢奴的角se。
房门开了,罗宁茶倏然转身,看到进来的人既不是韩无仙,也不是中原人庞靖。
“王主……”罗宁茶从来不觉得自己害怕这个男人,逃亡的路上,她想的都是龙王与庞靖,可是见到独步王本人,见到那眼窝深陷的yin沉面孔,她却感到全身发软,好像做了极大的错事,正要面临惩罚。
仔细想来,罗宁茶发现自己的确做过许多对不起王主的事,心中更害怕了,急忙说道:“我能证明萧王的军功是假冒的,庞靖需要我!”
上官伐的目光只在罗宁茶身上停驻片刻,很快转向炕上的孩子。
上官成睡得正香,路上的颠簸、母亲的叫嚷,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你打过他?”独步王发问,上官成脸上的青肿还没有完全消除。
罗宁茶拼命摇头,真希望身边能有一张干净舒适的软榻让她坐下,“不是我,是龙王军营里的几个孩子,好像是逍遥海的王子什么的,是他们,他们比成儿都要大好几岁。”
“他们受到惩罚了?”
“我、我不知道。”罗宁茶对儿子的事不怎么关心,只听说大概,没问过详情。
“你是个**女人。”独步王仍在看着炕上的儿子。
罗宁茶的恼气被激起来了,就算站在对面的是魔鬼,她也不吃嘴头上的亏,想了一会反驳道:“从前我住在土匪窝里的时候都是好女人,在金鹏堡待过之后就变成**女人了。”
独步王转过目光,发出一阵笑声,脸上却毫无笑意,“你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咱们**,你给我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这就够了,天下的男人随你**,我不在意。”
罗宁茶愣住了,摸不清独步王的话是真是假、是赞扬还是贬损,“你知道就好,咱们各走各的路,但是好处都要留给成儿。中原人呢?我要跟他谈。”
“他很快就到,你得向我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罗宁茶愕然不解。
“你不配当一个母亲,你让我的敌人抢走成儿,又没有照顾好他,让他受人欺辱,这是你的罪过。”
罗宁茶瞪大眼睛,“成儿活得好好的,你,你才不是好父亲,竟然傻乎乎地同意拿儿子当赌注,成儿被抢走全是你的错。”
罗宁茶生气的样子更加美艳,独步王曾经对此迷恋不已,从前甚至会有意挑动她的怒气,此时此刻,他却只感到厌烦,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道歉。”
罗宁茶既害怕又愤怒,突然笑了,“你还是嫉妒了,拿成儿当借口,其实是生气我找别的男人,这能怨谁?只能怨你自己,你老了,有心无力,难道还想让我独守空房,老老实实替你看儿子吗?”
独步王伸出右手,掐住罗宁茶的细弱的脖子,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几句话就杀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有用途,可是得给她一点教训。
罗宁茶双手去扳那条手臂,像是在撬动一座山,不管心里多害怕,嘴上仍不服气,“上官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你怎么向中原人交待,信不信我让中原人……我让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