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安道:“那金将不是说明日再战么?难道他说话竟然当放屁!”
霍远啐道:“你看看眼下是什么时候了!”
燕长安这才恍然,原来此时明月微偏,已是丑时,按理却已经是第二日了,心中怒骂一声,这金贼好不奸猾!记挂沈天青生死,立刻回头朝县城奔去。他追霍远委实追出不近,奔了一炷香功夫才远远看到县城,果然火光冲天,燕长安心中更急,奔的更快,前面喊杀声渐响,城外密密麻麻围着大队金兵,却是按兵不动,北城城门却已洞开,想是金兵已杀进城去,外面包围的金兵是防有人逃出。
燕长安一步不停,直掠进城,外围的金兵只见灰影一闪,他已经进了城门。城内火光冲天,杀声一片,门前几十名金兵正围着几个宋军厮杀,燕长安认得陈起也在其中,当下冲上前去,手起刀落砍翻了几名金兵。那陈起浑身是血,早已支撑不住,见他过来,挣扎道:“那姓彭的半夜带人翻进城来,杀了守门的军士,开了城门,这城是守不住啦,燕大侠你快去救沈大人!”燕长安脸色铁青,将几十名金兵砍死大半,其余金兵吓破了胆,争相逃散,看陈起伤势,已难活命,陈起拉过身边一人,道:“你也跟燕大侠去救大人!”把手中剑也给了他,那人一身鲜血,面色黝黑,却是先前被抓住的盗匪焦五。燕长安不识,只道是寻常兵卒,知道陈起无救,起身直奔沈府而去,焦五跟在后面,却怎么跟得上他。
原来一番大战之下,士卒疲惫,看守不严,那焦五趁机挣断了绳索,想要逃走时,正赶上金兵杀入城来,见一群金兵围攻陈起,危难之时,生死关头,他竟是幡然悔悟,弃暗投明,出手帮陈起御敌,若不是有他相助,陈起怕还撑不到燕长安回来。焦五出手之时尚有心思,眼下陈起临死叫自己去救沈大人,把剑也给了他,那是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了,他胸中只觉一团热火,跟着燕长安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燕长安一路狂奔,四下里都是金兵,破门入室,屠戮百姓,就连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一个个尽数刺死,燕长安一生刀头舔血,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凄惨景象,小城之内,哀声不断,哭声凄绝,催人肝肠,只是他一人之力,却如何救的了这许多人?思及这些人等尽是因为自己而死,悲愤之情不能抑制,仰天不断长啸,脚下不停,突然一口血喷将出来,原来他一路飞驰,终是又牵动了内伤。燕长安牙关紧咬,脚下却更是迅捷,不多时终于到了沈府。沈府上下却不闻有什么动静,燕长安心存侥幸,到了后院,却见一个老仆死在地上,冲入内室,只见沈天青仰面倒在血泊之中,手中兀自牢牢抓着一把长剑,一双凤目犹睁,却已死去多时。
燕长安站在门内,直觉浑身发麻,身体僵硬,他与沈天青阵前结拜,却是真的敬重极了此人,相处时间虽短的不能再短,却已把沈天青引为生平至交,此时人在眼前,却已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燕长安只觉胸中空空荡荡,四肢麻木,竟似没了知觉,他一生勤练武功,百病不生,何曾有过如此模样,此时竟如大病一场,默立片刻,脑子里乱成一片,耳边寂静一片,慢慢的耳边又有了声响,却是外面的杀声震天。燕长安陡然间清醒过来,猛地想起,沈天青还有个孩子,那是沈放,沈放在哪里?
燕长安跌跌撞撞,接连撞破了几扇大门,却始终未见沈放,转到后厢,终于在一间小屋之内,见到沈放躺在床上,身体别无异状,紧闭双眼,似是睡的正熟,嘴角却有一缕血痕挂了下来。燕长安抢前一步,撕开沈放胸前衣服,只见他雪白的小胸脯上印着一个碧蓝的掌印,俯身在沈放胸前,过了好半天,忽然听到极其微弱的一下心跳,燕长安知道孩子性命只在片刻之间,不及多想,跳上床盘膝坐下,将沈放身体扶至胸前,双手贴住沈放后背,他不顾自己内伤未愈,便要运功为沈放续命,掌心贴住沈放后心,内劲到了沈放体内却如泥牛人海,毫无反映,燕长安咬紧牙关,真气源源不断送了过去。
突然床侧屏风之后一声轻笑,一人闪身而出,身材瘦小,正是彭惟简。他哈哈大笑,得意已极,一跃而出,一掌直拍燕长安后心。突然燕长安回转身来,一口血都喷在彭惟简脸上,一掌推出与彭惟简对了一掌。
彭惟简偷入城来,杀了沈天青,又下重手击伤了沈放,躲在床后,知道燕长安回来必要用真气给沈放续命,运内力与人疗伤那是凶险之极,真气传输之时,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两人性命。彭惟简奸计得售,眼见燕长安果然运功给沈放疗伤,已然是自己俎上之肉,跃出一掌就待解决了这个生平大敌。哪知燕长安运功之时,竟能回身,一口血喷来,躲闪不及,只觉脸上剧痛,这一口血竟喷的自己皮开肉绽,还没回过神来,燕长安一掌打来,正打在自己掌上,这一掌好不厉害,喀嚓一声,自己手腕折断,胸口憋闷,似乎要爆开一般,知道受了重伤。实不明白燕长安怎么还有如此功力,更能在运功给人疗伤之时出手伤人,难道此人一直都在作假骗我,真是阴险狡诈之极!双足点地,倒跃而出,撞破大门,吐出一口黑血,哪里再敢回头,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燕长安一生历险无数,盘膝坐倒之时便已想到,彭惟简是何等功力,这阴寒掌力又何等厉害,打中一个弱小的孩子,怎会不死?定是圈套无疑,只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