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正要开口,村中突然跑来一个年轻汉子,到了近前,高声道:“吴师傅,锄头可打好了么?”
老翁显得颇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地上自己拿去,整天就知道催啊催!”
那年轻汉子闻言似乎也不高兴,俯身自地上拿起那锄头,看了两眼,皱眉道:“刚打出来啊,我说吴师傅,你老也多卖点力气,你看这锄头一点锋口没有,叫我怎么用啊。”
吴姓老翁道:“去,去,去,你刨地又不是杀猪,要这么锋利干什么,要锋口快,自己回家磨去。”
那年轻汉子拿着锄头,越看越是不满意,忍不住嘟囔道:“吴师傅,你老这手艺越来越马虎了吧,这简直就一铁疙瘩不是。”
吴老翁道:“打你个口无遮拦的后生,我手艺怎么了,我打的东西你们哪件用坏了?”
年轻汉子犹自不服气,道:“是啊,你老打的是结实,怎么使都不坏,可哪件也不快啊,干什么都费劲,我倒巴不得它坏了,好换新的。城里人家‘宋记’的锄头,那叫一个好使,一下去砖头都能给你刨穿。”
吴老翁道:“呸,使不了两年就坏,那还能叫锄头么,你爱要不要,不要扔地下快滚,一百个大钱也不还你。”
沈放一旁哑然失笑,心道,难怪这吴老翁如此嚣张跋扈,打个锄头才一百大钱,就算不包料,也是菜价了,价钱如斯,能打个样子就算不亏了。
那年轻汉子仍不肯走,道:“吴师傅你老受累,再给我打两下呗。”
吴老翁道:“不打,不打,就是这样,你爱要不要。”
沈放一旁看着有趣,忍不住道:“这位大哥,你若不嫌弃,我帮你回炉打上两下如何?”
那年轻汉子见他是个生人,摸不清他来路,奇道:“这位小哥是哪里人?倒是面生得紧。”
沈放道:“我是外乡人,路过此处,我也学过几年打铁。”
那年轻汉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文质彬彬,说话也是读过书的模样,心中暗笑,心道,瞧你这身子骨,虽算不上弱不禁风,也不见有二两肉,岂能挥的动大锤?他虽是乡下人,也有几分见识,知道打铁甚苦甚难,古来打铁、撑船、磨豆腐被称作天下三苦,都是最辛劳吃苦的行当,若说费力,又以打铁为最,也是打铁最难。寻常打铁的学徒四五年下来,还是只能掌大锤,一个大锤十余斤,举高下砸,还要打在点上,一日数千下,不是年轻力壮断难坚持。看沈放模样,只怕就算摸过大锤,也没撑过几天,居然也大言不惭敢说会打铁。他性子直爽,最瞧不上巧言令色,耍奸使滑之人,不愿理他,仍是求那吴老翁,道:“吴师傅,家里等着用,还是麻烦你老则个。回头我给你老再送个猪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