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姓金人道:“汉人太多,眼下大金那边已经是十个汉人才有一个金人,若是吞了大宋,再来这么多汉人,二十个,甚或三十个人才有一个女真人,这比例过于悬殊,必生事端。是以我大金也不想再要贵邦之地,既无心侵占,这仗打来又有何益?无非是杀你些人马,又多赔些钱财。自来只有武将爱打仗,好加官进爵,钱大人,这道理你自然明白。”
钱象祖又是沉默片刻。
简姓金人道:“眼下是战是和,全在贵邦。只是要战,难免生灵涂炭,贵邦更是讨不了好。”
过了片刻,钱象祖方道:“打与不打,也不是我说的算。咱们不谈这些,简先生来了几日,临安的‘西湖醋鱼’可吃了没有?”
简姓金人笑道:“那鱼我吃的不惯,那龙井虾仁倒是味道不错。”
两人又聊一会,都是风土人情,市井笑谈,说了一会,钱象祖起身告辞,起身之际,突然低声道:“此间林员外大寿,听说也请了韩大人,若是简先生还在此处,说不定也可一见。简先生有话,不妨当面跟韩大人讲。”
沈放心念一动,心道,他这是何意?为何要有意透露韩大人行踪?听开门之声,当即走到门前,门一推开,立刻躬身扶住。一六旬白须老者身穿便服,举步出来,只当他是林家的下人,看也未看一眼。沈放低头借机去看屋内,却是一个人也未见,沈放不敢多看,等钱象祖走了几步,钱家侍从跟上,才过去跟在身后。林家人当他是钱府亲随,钱家众人只当他是送客,其中两人更是对他微笑致意。
这晚夜半时分,沈放偷偷出了屋子,他猜想日间所见简姓金人,定就是那无名院中的神秘客人,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他知林府守卫森严,若是被人抓住可是大大不妙,想到那大荒落的装扮,也寻了块木板,削成个面具,也是只露出双眼,寻了两个带子缚了,倒也合适。只是探查,是以剑也不带,只随身带了铜管,钢丝等小巧之物。出了院子,辨下方向,便向那院子摸去。他先前有林府布防的地图,何处有暗哨,何处有巡夜,大半知道。出来观察片刻,与图上所述大约吻合,想是六公子虽然截了地图,也还未及更改。
但沈放小心翼翼,只行了百余丈便有些后悔,这夜行之事比他所想要难了许多。自己常听燕长安说起各种夜探潜伏故事,只觉甚是有趣,今日忍不住一试。却不想远比自己所料为难,这百余丈行来,已有两次险险被人看见。沈放顿生退意,心道,我也是一时冲动,想这夜半三更,人都已睡了,我又能探到什么?正因人都歇息,防那偷盗窃贼,这守卫反更加严密,当真是吃力不讨好,倒还不如想个什么法子,白天去浑水摸鱼试试。
他缩身一处假山之后,心想等下一批巡夜的护院过去,便返回屋去。等了半晌,迟迟不见巡守过来,心道,这条路上说有守卫来回查探,莫非改了?正疑神间,突然前面一道人影一闪,没入对面花丛之中。沈放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还有夜行人出现,略一犹豫,闪身跟了过去。
前面那人显是行家,行进之间,一点声息也无,跟了两步,沈放大吃一惊,那人身材肥胖,虽然穿了一身黑衣,脑袋也包裹的严严实实,却分明就是道衍大师。沈放心道,此人果然有古怪,这林员外所为,也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知他有异,还要将他留在府中,岂不是养虎为患?且跟着看看他想做些什么。
他见道衍身轻如燕,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显是武功不凡,也不敢跟的过近,远远吊着。前面道衍大师曲折隐匿,行走甚速,转弯抹角,竟无丝毫迟疑,遇到护院巡卫,总能寻到合适的藏身之所,提前避过。沈放心中大奇,怎地此人道路比我还熟?走了片刻,看他所去的方向,也正是那无名小院,更觉蹊跷。
如此又行了半炷香功夫,那小院已经在望。道衍大师突然加快脚步,片刻到了院墙之下,飞身而入。沈放大皱眉头,不明白此人先前甚是谨慎,怎到了此地却似毫无顾忌,他直接跳进院内,就不怕里面有埋伏不成?这门外分明也藏着守卫,怎夜里却不见了?
沈放摸到墙下,侧耳倾听,却不闻里面有什么动静。略一犹豫,轻轻跃起,手搭在围墙之上,探身窥视。只见里面乃是一个花园,建筑四面围合,各有几栋房屋,十余间房,此际倒有六七间屋还透出灯光,却不见那道衍大师的影子。
沈放翻身进了院子,伏在一丛花木之后,四下望了望,却不知道衍进了哪个房间。大户人家不在乎几个油钱,为起夜方便,多半屋里夜间都会亮盏小灯,沈放屋里也是如此。眼下这院内有六、七盏灯亮着,倒未必是人都没睡。等了一会,突见左边一间屋子,窗上灯光微微晃动。沈放知道必是有人走动,敲没声息摸了过去,踅到窗下,仍是掏出铜管塞入耳中。
只听屋内有人说话,道:“如此说来那钱象祖倒也未必就跟姓韩的一条心。”果然正是道衍声音。
另一人道:“不错,先前听闻此人是姓韩的一党,对他百般巴结,想来传言有误。”正是简姓金人声音。
沈放心道,原来真的是他,这道衍大师想必与他相识,又不愿旁人知道,为掩人耳目,才相约夜半见面,为方便行事,连院中护卫都撤去了。
道衍大师又道:“此人可好说动么?”
简姓金人缓缓道:“此人狡猾的很,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