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天才啊!”辜林风老头捧着张涣元的成绩单叹道。说到底,辜老头从未看好过张涣元,在他意识里,一个被迫转到最基层学校的学生能有什么出息,况且传言他还好勇斗狠打断了别人的胳膊,在课堂上也一贯不老实,从未见他学过习,上课期间不是戳戳这个,就是闹闹那个,所以以他的慧眼判断,这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拖人家后腿的货,说不定连裤子都给人家撸下来。
再说,这个家伙思想也不纯正,一来就跟班里最疯的丫头高霞打成了一片,简直成何体统,能有好果子吗!班主任王德斌也在想,这孩子对班级来说迟早是个祸害,一定得想办法弄走他。
一次月考下来,张涣元彻底颠覆了别人对他的看法,从谷底一步登天,升上了云端。班主任王德斌立刻扭转了自己想弄走他的想法,心下盘算无论如何也要留住他,不能让别的班级抢了去。为了表明自己喜欢他、重视他,立刻把他调到了前排,跟司懿华和吴鸿良并列,而将个子并不太高的窦峰换到了最后一排。
最后排坐的都是不爱学习、只爱打闹、老师不喜欢的学生,这类学生要么自甘堕落,要么前途被父母有所包办而有恃无恐,老师不愿意在乎他们,或者无力在乎他们。在老师眼中,这类学生被判了“有期徒刑”,混完初中几年剩下的日子,然后彻底滚蛋。
窦峰本不爱学习,他的生存之道源自他的父母:读书能有什么用?能种好蘑菇会赚钱就是成功。所以被排到教室最后一排,从此不再受过多管束,他乐得开心。
张小强心惊,为什么不换我呢?后来想到自己土豆般的矮个子,先丧了一半;又想到老师可能忌惮这个“屁国屁家”的孩子在后面就更没法管了,干脆放在前面吧,想到这又丧了一半。
辜老头捏着张涣元的成绩单深受震撼,嘴上虽未明说,心底为自己慧眼识错了人而懊恼不已。前者辜鹏,小时候虎头虎脑聪明伶俐,被他断定此人日后定能以鲲化鹏、展翅千万里,但目前所见并非如此;后者张涣元,曾被自己认定无非一块朽木只能腐而后已,谁知其清秀其外、金玉其中,方知聪明智慧不能妄加揣测,此人竟有事半功倍的才能,看来自己再次识错了人。
辜老头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识人了。又暗想自己从教四十余年,尚不知有多少同学被自己阴差阳错,让他们戴上了“废柴”、“蠢蛋”的帽子,让他们失去了奋斗的希望,从而被判了前途上的“无期徒刑”!想到这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尚宁庆忿忿不平,第一时间他在置疑张涣元的成绩是不是抄的,后来一想,他能抄谁的?他的成绩无人能及,别人只能抄他。上帝飘下云端来帮他也是不可能的。后来反思自己,帅不如人家帅,高不如人家高,人家也未戴眼镜,在课堂上甚至闹得比他还欢,却能在考试中落下他三、四个名次,这下他服了,这个张涣元的确厉害。
接着他想到了高霞,高霞本就跟张涣元整天缠在一起,想必很喜欢他,再见他成绩如此之好,定会更加喜欢他。看来,高霞于他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里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既知不可能,不如放下执念用心学习,也不必顾忌张涣元如何,自己好好学习就好了。
在这点上,尚宁庆比张小强不知要高出多少。
张小强也觉得高霞漂亮,但她是仙子,于他是决计不成的,所以对她没有半丝妄念,看到她,只当是欣赏开在春天里稀有的一朵花,倒也惬意自在。他非常喜欢张涣元,喜欢他“礼贤下士”、不拘形迹的样子,完全自来熟,跟谁都能嬉闹来往,并不择人而交,也不易怒小气,所以张小强有时会找张涣元去玩。
时间一长,张小强问张涣元他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张涣元笑着说他老爸喜欢唐诗,尤其喜欢王之涣和柳宗元,称王之涣的《凉州词》为“七绝之冠”、柳宗元的《江雪》为“五绝之冠”,于是从两位诗人的名字里各化出一字,作了他的名字。
之后,张小强就问张涣元为什么要打断别人的胳膊。张涣元说别提了,被打断了胳膊的那个人是个老师。是个老师!张小强感到惊讶。张涣元说我有个妹妹你知道么?我这个妹妹少不经事、天真烂漫,长得很漂亮,在咱们这座学校我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张小强说你吹牛吧,她比高霞还漂亮?张涣元说高霞差远了,张小强纵然不服,但为了听故事,咽了个唾沫闭嘴了。
因为妹妹漂亮,人们都喜欢她,她有个班主任是男老师,有事没事常叫妹妹到她办公室里给她补课,有几次甚至把她带到宿舍里去补课,事情传得风言风语,张涣元终于知晓了,私下里问妹妹是什么情况,她只说补课而已,张涣元看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就悄悄注意起那个班主任来。
在一个课后,张涣元见到那位班主任又带着妹妹向宿舍里走去,遂悄悄跟在后面,接近宿舍的门窗,透过小小的缝隙间,竟发现那位班主任吻了妹妹,令张涣元怒不可遏。张涣元其实并不知晓男女私情,但一个成人吻一个小女孩终觉得不妥,怕是一种伤害,于是返回教室拆了一根粗壮的桌腿回来,踢开宿舍门抡起木棍冲上前去,慌乱中班主任抬手格挡,被一棍打断了胳膊。
事后,班主任无脸再呆在学校,很快找了个情由调走了。学校自然也不能再留下张涣元和他妹妹,免得落下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