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家中学调来了一个新老师,是教音乐的年轻女性教师,个子矮小,从中专学校刚刚毕业的样子,姓李。
李老师来之后学校热闹了许多,仿佛树上突然多了回归的南燕,在某个早上吵醒了暖春,在校园的教宿区经常荡起钢琴、手风琴的乐声,常伴着动听悦耳的歌唱。令张小强觉得,她来之前学校没开设过音乐课。哦,他记起来了,之前是有音乐课的,一直是辜老头教的,整个课堂仿佛喧闹的集市,几乎淹没了他努力拉手风琴的声音,所以并不算真正的音乐课。
李老师来之后,学校专门辟了一间小小的琴室,学校所有的乐器尽归于此,甚至在课间,在张小强的教室里都能听到这位李老师备课时的钢琴声。其中有一对夫妻老师,膝下有一个三四岁的女儿,日子过得舒服惬意,女方王老师显是十分爱好生活的人,教课之余总跟李老师粘在一起,跟她学习弹琴、唱歌。
张小强记得常常是李老师抚琴,王老师演唱,在琴旁站得笔直,充满感情地演绎那首经典的《南泥湾》:
花篮的花儿香
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来到了南泥湾
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
好地方来好风光
好地方来好风光
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
琴声悠扬动人、歌声清脆悦耳,往往将张小强正在听课的心吸引了过去。
张小强也是喜欢唱歌的孩子,从十岁起听收音机里的歌曲便跟着唱,终日曲不离口,虽然跑调却感到享受,直到小学五年级在儿童节上唱歌得了一个二等奖之后,更喜欢唱歌了。因此被李老师和王老师的演唱合作吸引了,多少节课之后,他学会了《南泥湾》的演唱。
李老师的乐器和声乐征服了学校的领导,得到很大的重视,整天将她的课排得满满的,负责教授全学校的音乐。
寒假临近了,李老师所在的母校为散布在全市各学校的毕业生发了一封信,李老师自然收到了其中的一封,说是从各学校内招收寒假声乐、美术班,为期半个月,结束之后颁发结业证书。接到消息后李老师决定为母校出一份力,紧锣密鼓从各班里挑选想去学习的学生,遗憾的是,在邬家中学只有三位学生愿意去。
分别是张小强、朱君和另外一名女生。
张小强本不想去,他想老老实实做一个复课生,但李老师说他声线很好,倘若不去进修一下的话可惜了,她母校的老师们是大师级的人物,错过了今朝,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两项打动了张小强的心。
之后寒假前的一段时间,李老师常把他们三个叫到琴室进行学习前的补习,朱君是“一串铃”的一员,其聪慧是不可比的,对节奏、曲调的把握很好。但她不愿跟张小强站在一处,因为他老是跑调。用她的话说,张小强把她带沟里去了,引来李老师一阵大笔。李老师是宽容的人,从不奚落张小强。
寒假了,热心地李老师问三位学员都怎么去,朱君说她父母借乡里的轿车去,另一个说让父亲开柴油三轮车送她,唯独张小强低头不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总不能带着被子等行李骑自行车去吧,那可是在五十里地之外的东城。
李老师察言观色读懂了张小强的悲哀,她对朱君说:“要不你让司机拐个弯去接接他?”朱君点点头说可以,于是约好了地点和时间。
张小强不想让朱君到他家去,所以早包了被子等物品,在姐姐的帮助下背到了张家村集街上,以他的话说是好找,让汽车开到自家门前太过费事了。朱君来了,张小强在她和家人的帮忙下,将自己的行李放进后备厢,满脸通红钻进车内。
车坐着很舒服,是张小强第一次坐小汽车,他却觉得无比压抑。除了司机之外,朱君的父母都陪着她,一路上她们有说有笑,似乎未意识到他的存在,令他倍感寂寞卑微。一路上车子东拐西进,来到不知何处的所在,这就是李老师的母校。
张小强被安排到一个八人宿舍里,这个宿舍已经入住了六位学习美术的男生,自己刚刚铺好床后,一个看起来大几岁的女生送一个个子十分矮小(比张小强矮小得多),十分瘦弱的男生进来,并替他铺好被褥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离开了。
“你学什么的?”张小强问新来的小男生。
“声乐。”小男生清脆地回答。
听到来人跟他学一个专业令张小强兴奋无比,觉得遇到了亲人。接着两人交换了姓名和年龄,相处得十分亲热。小男生名叫苏小峰,比张小强小一岁,而刚才来送他的那位女生是他的姐姐叫苏芳,也是来学声乐的。
几天的相处中,学员大多来自农村,其中有一个却是县区皮鞋厂的,姓解,服饰明显比别人挺括时髦许多,穿的皮鞋闪闪发亮。有人问他他的老爸是皮鞋厂的职工?他摇摇头。有人就说是皮鞋厂的厂长?他仍摇摇头。有人就确认他的老爸一定是多个皮鞋厂的董事长。那人仍然不语,应是默认。
解姓男孩跟大多数人关系很好,唯独跟一个刘姓男孩闹别扭,两人的冲突也不知从何时起,就是不对头。
“你那么牛逼,到底谁在跟你撑腰啊!”刘姓男孩总是质问解姓男孩,“鞋厂的有啥了不起,有钱就了不起啊。”
解姓男孩嘲讽地笑笑,不愿意理他,两个人的关系越闹越糟。
不管怎样,谁也阻挡不了解姓的狂放不羁,据说仅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