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们的“仇恨”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大家就和好了,张小团继续混在放牛的队伍里,默默跟在后面。窦峰在前面,大谈着昨晚的茅窝汤好喝得惊人,现在想起来都鲜的让人打哆嗦。
张小强向后望望神色黯然的张小团,用眼神示意窦峰别太嚣张,窦峰视而不见,依旧转头跟大家讨论茅窝的各种做法,直到抵达草场为止。
大家坐在罐顶上下棋,张小强和张海则在草场间逡巡,寻找那些残漏的茅窝,尽管昨晚的茅窝炒鸭蛋使他大快朵颐了一番,他还想再采些作汤品味一番。昨日雨后的草场积有不少水洼,常有草蛇蜿蜒穿行,青蛙时不时从草丛蹦出来,撞在腿上。
突然,在一片浓密的草丛里传出一两声颓废、绝望的蛙鸣。
那蛙鸣极不正常,张小强警觉示意张海,两人停了脚步,侧了耳朵倾听。“呱”,又一声短促而沉闷的蛙鸣传来。
在张小强的印象中,雨后的蛙鸣高亢明亮,精力充沛,声振千里,欢躁而热切,绝不是当前萎靡的样子。因此他猜测,这只蛙被俘虏了,俘虏它的,一定是一条草蛇。张小强示意张海停步,他绕向蛙鸣处另一端,两人向蛙鸣处慢慢靠拢。
拨草寻蛇,张小强发现了隐在草丛下、积水边的一条黑色和红色斑点的碧绿的蛇,那蛇三十厘米左右,蜿蜒着,在红、黑斑点密集的头部,在浑似烟熏妆、黑宝石般发亮的双眼前方,唇吻间噙着一只青蛙,青蛙绝望地哀鸣着。
张小强伸手折了一根苘麻杆,轻轻敲打蛇的头部,蛇受到震动,吐出口中的青蛙惊慌逃走了,沙沙声起,眨眼间隐在潮湿的草丛里。
“我以为你会打死它。”张海对张小强说。
“那是以前,那时候年少,对大自然缺乏敬畏。”张小强说。
“我也觉得长大了很多……你是说,现在你怕了?越长大越害怕是什么道理?”张海问。
“以前也怕,咬着牙追蛇、打蛇、把蛇缠在脖子上,以此彰显自己所谓的勇敢……那时候真傻!”张小强叹道。两人摆摆手,抬头向远方望去。在绿基白墙的计量站旁边,绕过来一个身穿橙红色工装身材窈窕的女子,打开计量站的门走了进去。
张小强叹口气,突然觉得远处的天空遥不可及,一切都遥不可及,就如眼前那位工作于油田上的姑娘,大概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已是一名光荣的油田工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凡间,一切都遥不可及。
张小强转头望向氨水罐罐顶,发现坐于其上的几人停了下棋,正手搭凉棚向计量站张望着。他们也发现了那名窈窕女子。少年都眼尖,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不一会儿,姑娘走出计量站,坐在一张椅子上,借着顶棚遮下的阴凉在读书。读了十几分钟后,女孩站起身来放下书,离了计量站向另一处一公里外的油田建筑走去,橙黄色身影在热风里摇动,曲线渐至氤氲。
张大强突然跳下罐顶,在众人的不解中奔向计量站,看到女孩隐入一堆红砖红瓦后时,一把抓起椅子上的那本书飞速跑了回来。“加油,快跑!加油,快跑!”窦峰站在远远的罐顶上,举着拳头呐喊着。众人也欢呼起来。
张小强不禁皱起眉头。
张大强在呼呼的喘气声中再次跃上罐顶,在众人的讶异声中骄傲地将书摊在面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充满勇气的大事情。大家瞧去,是一本《故事大王》。
女孩不一会儿回来了,疑惑着望着空空的椅子,低头向椅下瞧,又转身四处瞧看,甚至找向几米外的草丛,这边的伙伴们轻轻嘻笑起来。
“嘿,她一定以为故事书被风吹跑了。”窦峰说。
“哥,你把故事书还给人家吧,没事你拿人家书干什么,这是偷窃。”张小强带着张海靠近氨水罐,对张大强说。
“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张大强笑着面向张小强。几个伙伴听闻哈哈大笑起来。远处那女孩向此处张望了一眼,被张小强收在眼中。
“你还是还给人家吧。你怎么能这样。”张小强说。张小强心软,胸口压着一块大石般沉重,那个女孩在他眼中的焦急使他很难受。
“我不还,一还她不就知道是谁偷的了吗?……即使要还也得看完了再说。”张大强说。
“趁她不注意扔到计量站门前不就行了。”张小强说。
“再说吧,我要看书了……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张大强说罢,低头看起书来,“嗯,真挺有意思,好故事!”
张小强既无奈又难受,顿了一会儿,带着张海向计量站走去。
“是你拿了我的故事书么?”女孩问四五米开外走在前面的张小强。
“我没拿!”张小强镇定地说,“我也不知道谁拿的,不过你喜欢看书的话,我家里有书,我可以拿来借给你看。”
“好的。”女孩说。接下来,他们一块聊了天,张小强实在不知道聊什么好,尴尬地站在那里。倒是张海很平静,跟女孩谈了很长时间,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无聊话。
“好了,我们要走了,明天给你拿书。”张小强郑重对女孩道,女孩笑,对张小强的话并不在意。在张海和女孩的谈话中,张小强了解到她十八岁,比他大一岁。令张小强慨叹的是,那女孩成熟稳重,远超出她的年龄之外。
第二天,张小强将他卸铁后亲自购买并珍藏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