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燕,张家村书记张九泰和张小强表姐杏花的二女儿,一头乌黑粗硬的长发,眼睛炯炯有神,身材介于丰满与清瘦之间,时而温柔,时而决然。温柔时惹人怜爱,决然时使人恭谨。
在张小强辍学打工期间,张春燕从职高毕业,带回了一个男朋友范春生。范春生谨慎、冷静,十九岁的他,有明确的生活目标,俨然有四十岁男子的理性思维。据闻在“传销”横行的这个时代,他曾被一个哥们忽悠去搞传销。被别人和父母劝止。
别人说:“传销是洗脑式营销,是魔鬼式团队,有黑帮性质,一旦入伙就出不来了,要么被软禁至死,要么跳楼求生。”
父母说:“咱家养鸡十几年,已入了门道,混得不比别人差,就别想那么多歪门邪道,好好当个养鸡场主就行了。”
他却说:“传销宣传得那么夸张,定有不平常之处,我定要去看看,或许我能行……即便我不行,我会立即回家好好养鸡,总有脱身的办法……倘若不去,我不甘心!”父母无奈放行。别人兴灾乐祸,等着看他的哈哈笑。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寂寥,范春生独自走出村子,去一公里外的公路搭省际客车。他怀揣着五百块钱,扛着一卷被褥,提着两只母亲帮他煮的烧鸡。在公路旁焦急地站了许久,他才伸手拦车,一辆客车在他面前缓缓刹车。仿佛被人催赶着,在范春生踏入车门的刹那,门急遽关紧,机车发动,一股向后拖拽的力量差点摔倒他。
范春生扶紧椅背向车窗外望去,自己的村庄急剧后撤,半公里外的一棵小树下,自己的父母在茫然地张望。
对他父母而言,那辆远去的客车,如同一只饕餮怪物,将人们生吞活剥,然后驰向未可知的远方。父母宁愿不这么想,宁愿想象那辆巨大的客车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他们的儿子打开车门走进车内,如同铁犁耙划开地面,播进一颗种子,客车远去却埋下期待,他们心头便坠上沉甸甸的希望。
半个月后,范春生平安归来,手中空空如也,被褥没了,鸡没了,怀里的钱一扫而光,眼睛里布满血丝。当他吃完两碗米饭和一盘菜,心神稳定后,对大家谈起他的经历。毋庸置疑,传销的确算得上邪教组织,无论新人旧人,成员每天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件是洗脑受训;第二件便是忽悠更多的人加入组织。
钱被没收,人们互相监督,防止有人擅自脱离这个团队。说到底,传销就是出卖个人的信任,以诱惑更多的人使组织日益庞大,尤其是密友和亲人,然后洗脑收取入会费。
明了了传销的本质后,范春生决定脱离。一天晚上,他终于找了一个机会溜出组织,利用鞋垫下潜藏的钱币坐上了回家的客车。
一来二往,张春燕与范春生的关系日渐亲密。当获知张春燕的父亲是张家村书记后,范春生情意更笃,用理性压抑着自己的得意和欣喜,冷静地处理着与张春燕和其父母的关系。偶尔张春燕带范春生到张小强家去玩,范春生便姥爷舅舅喊个不停。
张九泰和崔杏花对这个未来女婿相当满意。从此,范春生成为张九泰家的常客。
这日,张春燕带范春生到张小强玩耍,几人正低头喝茶,张天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斜坠的日光,屋子里笼上一团阴影。几个人抬起头来。
“天津!”张小强叫道,“卖不了的秫秸,在那戳着干嘛,快进来喝茶。”张天津却不进屋,也不理睬张小强,将眼光对准了张春燕瞅之又瞅。
“哟!”张天津终于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张家二外甥女儿啊,干嘛,来舅家作客来了?”
“该死!”张春燕笑道,“只长我半岁,敢情从小强舅那里找我的便宜,姑奶奶不认你这门亲戚!”
“老娘辈赖不得!”张天津笑道,“还不赶快叫舅!”
“去你的吧!”张春燕嗔道,“快进来喝点茶吧,别站在那跟柱子似的,挡住明媚的阳光。”张天津笑着跨进屋子,在张小强身旁坐了下来。
“这位是谁?”张天津指着范春生问,心底却猜个八九不离十,“长得挺帅的这位。”
“我男朋友。”张春燕回答。
“呵,”张天津笑道,“行啊,到什么程度了,就敢领着姑爷来舅家串门。我叫张天津,你是……”张天津望向范春生道。
“啊,舅,我叫范春生!”范春生微笑道,伸出细嫩的右手接过张天津递上来的粗大黝黑的大手。
“你看人家!”张天津面对张春燕道,“见面就喊舅,哪像你,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跟我呛!”
一阵笑闹过后,大家举起茶杯。接着张小强向大家谈起张天津的职业,谈起张天津的过往,谈起张天津跟他的友谊,当时他如何被张寿堂欺负,而张天津如何勇敢地挺身而出。
张春燕放下菜杯,眼光落在张天津宽阔的脸颊。之后移到他宽阔的臂膀。她再看看身旁紧挨着他虽比张小强高却稍显单薄的范春生,眼神里的光芒明明灭灭,未知何意。而张天津的眼光也有意无意地睨向张春燕,捕捉着她的目光和身体。
事情不知从何开始的,也不知是从谁开始,突然有一天,张天津向张小强宣布:“我喜欢上你外甥女了。”张小强一时迷茫:“谁?谁外甥女?”
“张春燕。”张天津坦白道,“她也喜欢上我了。”张小强语塞,同时感到震惊。因为在他心目中,张天津是个好兄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