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历来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方方面面。
特别是身边这个刚来医馆不久的周辰。
这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别人,特别是那些比自己能力强的人生存艰辛、难过,自己就能够从中获取愉悦感,并找到心理平衡和自我安慰。
刘海矛盾的是,他又不太希望周辰为此身陷囹圄。
毕竟也朝夕相处了快一个月时间。
在他看来,就算是条狗,也得处出点感情来了,更何况是个有情感的人。
退一步说,周辰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人,还对他们医馆有恩。
刘海最最担心的,是害怕周辰的能力太强,万一父亲刘汉文太看得上他,到最后把医馆的继承权让给周辰也说不定。
“哎,我说你发什么呆呢?”
周辰拍了刘海的肩头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
刘海情绪复杂,希冀中,略带失落地回坐到了椅子上。
他阴阳怪气地违心说了句:“你人能够回来,看来已经没事了,那就好那就好。”
刘汉文也在大堂,他上下打量了周辰一番,神色显得有几分错愕。
好半晌,刘汉文才吞吞吐吐地问出口。
“周辰,这么说,钱先生母亲的病,你已经治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和不可置信的味道。
周辰点点头。
“其实,老太太的病也不算太严重,算不上什么难事,也就脑埂塞合并出血转换的并发症而已……”
看周辰说得这么轻松,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治疗这种高龄重疾患者是一件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
对于有些医学功底的中医刘汉文来说,当他听到老太太被周辰抢救过来的时候。
他抬着茶杯的手。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神色也微微一动。
顿了顿,刘汉文抬起茶杯,小呷一口,又说:“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儿就好。”
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这个“人”,指的是患者钱母,还是周辰。
刘汉文站起身,几步来到周辰的跟前,用那双大大的巴掌拍了拍周辰的肩膀。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不错不错,年少有为,好好跟着师傅学,我一定会倾囊相授,助你成为一代大良医。”
此话一出。
一旁的刘海突然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
在刘海看来,以现在周辰的医术,已经完全凌驾于父亲刘汉文之上。
“倾囊相授”这个成语,不仅不恰当,听上去更像个一句滑稽的笑话。
“臭小子,你笑什么?”
刘汉文先是一愣,随后怒目圆睁看着刘海大声质问道。
被父亲那蛤蟆眼一瞪,刘海顿时气势全无,一下收敛了。
他低下头,神色肃然地回道:“没……没笑什么。”
周辰也只是笑笑。
看破,不说破。
“好了好了,咱们医馆这一劫也算是渡过去了,以后咱们仨,在任何事上都得商量着来;爱心泛滥可不是一件好事。”
刘汉文回坐到诊桌前,一边翻着医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
周辰这会儿又想起了刚刚在医馆门口遇到的那个瘦小伙。
仅仅只是一眼,他对他,印象深刻地烙于心底深处。
周辰指了指门外,问:“刚刚那瘦小伙,是来抓药的吗?”
“嗯。”
刘汉文应了一声。
翻了几页医书,他又叹息了一声。
“哎,你说这人啊,确实不得不相信命运。”
周辰听他这话似乎话里有话,便追问道:“师傅,你什么意思?”
“刚刚那小伙子30岁都不到的年纪就患上了重疾,他早年丧父,前两年母亲也走了,去年又不幸地查出来患了肝癌,媳妇随后也跑了,为了看病,他已经倾家荡产,现在就剩一个女儿和他相依为命。”
听着刘汉文的描述,周辰心生怜悯。
不禁为这位陌生人的不幸遭遇感到莫名的有些凄凉。
一种复杂的情绪,正在周辰心头交织着,波动着。
坐在一旁的刘海蓦然冷笑一声,道:“我说这小子也确实怪可怜的,大好年华就要挂了,我爸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才抓点药给他对付对付,现在能让他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周辰脸色渐来凝重。
他走上前去,翻看了一下刚刚刘汉文为瘦小伙开的药方。
患者信息一栏。
张默,年龄28。
主诉:市立医院确诊肝癌晚期,要求中药保守治疗。
“茯苓,白芍,郁金,白术……”
作为医生,周辰自然明白肝癌晚期这病情的严重性。
其危害非常严重,死亡率也较高。
在大医院,一般采用化疗、靶向治疗等医疗手段。
不过,这些治疗所要需要的花费巨大。
而眼下,师傅刘汉文所开的这些中药方上的中药材,其实也只能对患者起到微乎其微的调理、缓解作用,适当延长其代偿期,根本就起不到显著疗效。
遗憾的是,世界医学发展至今,虽突飞猛进,但对于许多癌症晚期的患者,中西医都没有特别行之有效的疗法。
周辰再次回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他提起脚步追了出去,在街头巷尾,嘴里一遍遍唤着患者的名字。
“张默……张默……”
人已经走远。
十分钟后。
周辰返回医馆,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失落。
他并没有追到刚刚那位年轻的肝癌晚期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