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乐抽出了他手里的胳膊,道:“哥哥,好了,现下已经不麻了,你说罢。”
张骥收回手,在石桌底下摩梭一下指尖,笑着道:“哥哥来,是有礼物要带给涟涟,还望能讨我们小公主的欢心。”
懿乐还以为是皇子们的事情,道;“哥哥,我还当是甚么正经事,我不缺礼物。”
张骥点点她的额头,道:“涟涟,我看你与你的皇兄们说话,向来都是不客气的,怎么现在对哥哥说话,也这样的不客气了,你方才说的话伤了哥哥的心,可知道了么?”
懿乐给他作揖,抱歉道:“涟涟知道了,给哥哥道歉,害得哥哥伤心,实在是我的不是。”
张骥揉一揉她原本就有些睡散了的发髻,道:“哥哥才不怪你,话说回来,涟涟,你为何总是对皇兄们说话不客气呐?”
懿乐觉得张骥哥哥前世好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是他总不会问两遍,想必是自己记错了罢。
因此她没有放在心上,回道:“父皇偏宠我,对我与对皇兄们明显不同,我那样和他们说话才正常,若是平常去作恭敬兄长状,反而要叫人在心里怪我,说我装模做样,对皇兄们说话不客气,他们才觉得理所当然。”
张骥总结道:“所以,只是因为顾及他们的理所当然,涟涟就委屈自己,从没有跟哪个皇兄亲近过么?涟涟辛苦了。”
懿乐歪了一下头,道:“奇怪,怎么感觉这句话哥哥你以前也和我说过呐?”
她是自言自语状的感叹,但是张骥听她说“也”这个字,立即警觉起来,担心自己露了马脚,想要转移话题。
张骥之前想过,如果自己假扮小公主前世的张骥哥哥,只要表现得如往常一样就好了,毕竟前世今生,张骥还是张骥。
但也正好唯有这一点,是要提防的,毕竟前世今生,张骥就是张骥,很可能他说的做的甚么,和前世重复了,这样小公主就可能会渐渐开始怀疑。
张骥于是赶快岔开话题,道:“既然哥哥带来了礼物,涟涟还是收下罢,不是甚么好东西,只是些首饰,我看着觉得好看,就给你带过来了,给涟涟添妆。”
懿乐听他说的首饰,笑着开玩笑道:“那哥哥自己可有仔细查看过了?可别跟前世送我的重样子了,那涟涟可不喜欢。”
张骥眼皮抖了一下,心道,怕是真有可能,他想了一下,道:“哥哥其实一点也不懂首饰,看了几个觉得还行,怕不是真的和前世送你的一样,因为眼熟才觉得好看,若真的重样了,涟涟和哥哥说,哥哥将他们都融了,重新给你打。”
“哦,哥哥你说融了,那都是些金银首饰么?”懿乐摆弄着桌布垂下的流苏,没有看张骥,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语气特意显出了些惊喜。
张骥揣测着她的心情,道:“确实,是一批银饰。”
懿乐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灿烂,看起来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她笑眯了眼,因此张骥没办法从她眼睛里看出甚么来。
并且看懿乐笑颜如花,张骥的觉察力也变得迟钝了些。
懿乐笑着对他说道:“哥哥,你前世还从未给我送过银饰呐,涟涟妆匣里恰好缺一些好看的银饰配玄色衣裳,这下齐全了,多谢哥哥。”
她又问道:“哥哥,话说回来,为甚么你前世多是送涟涟些玉石首饰,很少送金银呐?”
张骥“哦”一声,道:“只是没有机缘,遇上的一直都是玉石,好看的金银配饰少见,若是涟涟喜欢,那哥哥往后替你多留意。”
懿乐仍然眯着眼,点一点头,又道一声“多谢哥哥。”
她好像是忽然来了兴致,或者真的很喜欢银饰,站起身来,要张骥现在就带她去看送来的首饰。
张骥见她这样喜欢,心里也高兴的很,引着她去放马车的地方。
可是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懿乐是诈他的。
他的小公主一转过身来,背对着他的时候,一直笑眯着的眼睛渐渐张开了,里边是清凌凌的碎冰,她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按照公主威仪走着,面上是不让张骥看见的冷冷静静。
懿乐只是起了那一瞬的心思,和张骥说了那句:
“可别跟前世送我的首饰重样子了”。
一念之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忽然想要试一试张骥,只要张骥方才说的是:
“可哥哥前世并未送过涟涟首饰呐”
他就过关了,但是张骥又不是真的来自前世,怎么可能知道呐?如果懿乐信任他,与他说真话,而不是像这样故意诈他,张骥只要顺着懿乐的话往下说,就不会有问题的。
就像小高公公说得那样,命中注定,阴差阳错。
懿乐提出要去看银饰,其实只是因为自己笑累了,不想再与张骥面对着面,因此找个借口站起来,背对着他一会儿。
可是两个人并行走的时候,懿乐已经不想看见他这个人了,她不由想到,她心里总是乱得很,抓不着症结,或许就是因为张骥总是骗她。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懿乐觉得自己要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待一会儿,来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他们已经走到了放置银饰的地方,张骥打开一个锦盒给她瞧,懿乐探头看了一眼,确实是好看,但自己累得很,实在打不起精神去应付他了。
这银梳精巧无辜,因为张骥的缘故,今日不能得懿乐公主一句夸赞了。
好在张骥看出了懿乐脸上明显的疲惫,心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