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后方被铁骑给冲散了!”
“列阵,后方军队严阵以待,严防北凉冲破防线!”
太阳逐渐落下,旷日的进攻一直持续到下午,战场慢慢变成黄色,又被血色印染。
熊熊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那风中猎猎招展的黑月旗帜,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城下川军士兵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一批一批的川军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北凉士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
而在城下还有一批又一批的黑月铁骑来回冲锋着,双方像是角力一般,谁也不肯服谁。
只见那一根根长枪顷刻间贯穿了川军士兵的铁甲,又有数不尽的黑月铁骑倒在了敌人的面前,那飞溅的脑浆,就那样糊上了川军的眼睛,可是川军们杀红了眼,那血腥而又温热的敌军血液,像是美酒一般,给了川军绝地死战的决心。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这次河南府战役,也似乎成了王朝对北凉整个系列战中最艰难的一战。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仅剩的北凉骑兵整编成为了最后一营,向着仅剩的川军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失败了...失败了...”
城中的林青阳喃喃道,整个河南府内宛如天罗地网,十万川军也被分割成了两块,整个下午过去了,林青阳率军苦苦守住了南门,但是好不容易恭攻下西门,也在拉锯战之中失守,城中遍地机关,在东门北凉军甚至准备了二十门火炮,林家宗家弟子林垚,便在冲锋中中了敌军的陷阱……
暂时安定的南门之上,遍地尸体,鲜血汇聚到了脚踝处,整个城池成了红色的染缸。
泪水不停在林青阳眼中打转。他数不清中了多少伤,可是心痛的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四川娃儿,一战全没了啊。
十万精锐川军,在十八万北凉守军的抵抗下,遭受重创。这十万川军,是实打实的十万,而不是为了壮大声势而捏造的数字。
而拓跋湛手下天雄军,也几近覆亡。城内守军虽然暂时守住了东西北三门,但是实际守备人数,却也不足万人。
而这,仅仅只是一天统计出来的数据!
他的嘴唇往前凸着,似乎在压抑着泪水流下来,牙关死死被他咬紧,剩下的人们每一次报上来死伤人数,他便又心痛一次。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洛阳牡丹在马蹄声中散落一地。
鲜血顺着城墙留下城楼,几经战乱,整个河南府再无往日辉煌,成千上万的百姓在这次战役之中被无端杀掉。
他们日日夜夜盼来的王朝援军,却为他们带来了更大的战乱。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袭黑马赶到了南门,停在了弓箭射程之外,身后又跟来了一队黑衣士兵。那人正是拓跋湛,此刻朴刀在手,玩味地看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川军
“林青阳!你就守着南门到老吧!洛阳城外一里一围,还想在我北凉的地盘上打主意,滚回你的西南老巢去!”
随后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响彻在整个空荡的南门之上。
他拓跋湛还不满意,留下了几百人日夜不休在阵前喊了起来。
昏黄的夕阳打进古老的城门,从诺大的城门里向外望去,数不尽的尸体裹挟着黄沙,断掉的大戟就插在尸体之上,红色的旗帜在夕阳下显得势单力薄。
川军们都不再说话,任由咫尺之外的北凉士兵们在那边怪声怪气地叫喊,声音从城门内传到城门外,传到了夕阳照射不到的角落里。
空空荡荡的回声压迫着川军们紧迫的神经,年长的士卒安慰着年轻人,夕阳之下,显得格外安静,双方都有条不紊地选择了休息。
战争本来就很残酷,而这往往会影响到下一代抑或是后三代,人们心中都充斥着反战情绪,但是再往后,年轻人们便又会忘了当年战争的惨状,和祖祖辈辈为了他们的和平所付出的牺牲。
历史往往是这样,中原有着五千年的历史,只是比其他国家更了解罢了。没有一个国家是常年穷兵黩武而立于不败之地的,这样往往都会自取灭亡。
平凡,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惜总有些人不会懂。
还没有给士卒们足够的喘息,城门外又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马蹄声急促,急的在南门停了下来,随后两颗淌着血的头颅被丢到了南门前,随后又一骑绝尘而去。
那靠近南门的士兵过了好久才敢过去看,赫然便是前去开封府报信的斥候!
不过多时林青阳也来到了南门之下。
“父亲,孩儿愿领兵突围,父亲,北凉屠戮同袍之仇,孩儿愿以肉身舍命以报!”
刚看见这一幕,林青阳身边的孩儿林胤便跪在了林青阳身边,双手负于身前,满脸血污却也抵挡不住他以死相拼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