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灵阳以危险为由,要陈保正离去。
原本还想在一旁看看热闹的陈保正,在经历险些遭遇雷击后,已然没了半分兴致。
灵阳所说正和他的心意,与僧道客气了几句,毫不犹豫的赶着车原路返回。
待驴车消失在茫茫雨中,灵阳施起分雨之法,在面前敕出一道“雨廊”,直通“水柱”之下。
白山低头望去,连地面都是干燥的,不得不再次赞叹灵阳法术之神奇。
雨廊的尽头与“水柱”相交。
雨廊似是有伸入“水柱”之意,但力有不逮,两者相交处只有些微凹陷,就像是有一股气流正不断的冲击着水幕,却怎么也冲不开。
灵阳与白山沿着雨廊来到“水柱”近前。
灵阳望着那微微凹陷的水幕,嘴角轻扬,“有些力道啊。”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阵阵嘶吼之声。
不过此处雨声嘈杂,那吼声也只是隐隐能听到一二。
灵阳仰起头,向斜上方望去。
“哦?和尚,你看。”
白山也已将头抬起,顺着灵阳的目光,刚好看到,半空之上,雨幕之中,立着一道人影。
由于雨水稠密,只能恍惚看见一个人影的轮廓,那人影双臂挥舞,似疯似狂。
果然如陈保正所说,这“水柱”中有妖邪。
“是妖物还是怨魂?”白山问。
“是怨魂。”灵阳又补充道,“能闹出如此阵势,恐怕已经入魔。”
“入魔?”白山心底暗自一惊。
若是怨魂,他自是有把握超度,若对方是魔,他还真不知道,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是否能够应付。
“这该如何应对?”白山的语气中略带些许紧张。
“先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灵阳神情自若,似乎并不在乎对方是否是魔。
白山见灵阳如此,心中也安稳了几分。
灵阳取出两张空白符纸,提笔画上两道灵动的符文。
随后将灵符轻轻抛起,灵符似两条鱼儿,于半空中游走,最终并排贴在了水幕之上。
雨滴极速坠落,那两道灵符却纹丝不动。
灵阳右手做剑指,立于薄唇之前。
一句真言过后——
“开!”
随着这声轻呵,两道灵符左右分开,如同拉起帷幕一般,连带着将密不透风的雨水一分为二。
又好似两只不大却力大无穷的黄色小手,硬生生将“水柱”从中撕裂。
水幕分开后,形成两道水墙,一道满身飘散着黑气的人影出现在水墙之间。
只见那人衣衫褴褛,须发皆张,一双眸子看不到眼珠,已全被浓重的黑气遮掩,随着一声声怒吼,口鼻中也冒出股股黑烟。
细看那人面貌,倒也并不丑恶,只是此时五官略显扭曲,似愤怒,又似痛苦。
“果然入魔了。”白山双手合十,面露悲悯。
灵阳则微微仰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入魔的怨魂。
那怨魂此时也发现了僧道,低头怒吼一声,双臂接连挥动。
两股水墨般的黑气自怨魂掌心飞出,蜿蜒没入两侧水墙。
黑气在水墙中如灵蛇舞动,牵动着周遭雨水。
只一瞬,黑气破水而出,引出两道激流,粗如磨盘,好似两条巨大的黑纹水水蛇,破空而来,直扑一僧一道。
灵阳闪身挡在白山身前,大袖一挥,一阵疾风凭空而起,将迎面而来的两道激流吹散,化作一蓬蓬雨水落下。
怨魂见状,高声叫喊道:“我心无愧,因何负罪!”
怒喊声中,手臂高举,旋即指向灵阳。
咔嚓——
灵阳头顶之上,一道雷光缠绕着缕缕黑气,一闪而下。
这道雷光与之前劈向陈保正的那道雷十分相似,看来那道雷也是因这怨魂而起。
灵阳嘴角微翘。
用雷?
那岂不是孔子面前卖论语?
灵阳冷嗤一声,身形不动,口中念起真言。
雷光转瞬即至,却在灵阳头顶上方数丈高的位置突然转向,飞入一旁钱塘江中。江面随之泛起一片水花。
怨魂似是怒极,双手不断挥舞。
“我心无愧,因何负罪!”
疯狂的呼喊声中,水蛇雷电交错而至。
虽然看似猛烈,在灵阳面前却是毫无威胁。
灵阳似是并不想以雷霆手段将其除掉,与之周旋片刻,突然抬起左手,将拉起水幕的两道灵符收回。
灵符脱离水幕,打开的“水柱”立时恢复原状。
待暴雨再次将那怨魂遮蔽,雷光与水蛇便不再出现。只是怒喊声,依旧隐约可闻。
白山不知灵阳心意,见灵阳罢手,似是无能为力,忧心忡忡道:“连你也奈何他不得吗?”
灵阳摆手道:“除掉他倒是不难。只不过,我怀疑他有莫大冤屈。你可曾听到他的呼喊?”
“自然听到了。”
“我心无愧,因何负罪!”
灵阳轻声重复了一遍,“若真是邪魔,又怎会在意心中是否有愧?另外,他说负罪,又是背负何罪?
“此事必须先调查清楚,再决定如何应对。
“若草率行事,随意将他除去,他若是真有冤屈,那岂不是冤上加冤?”
白山点头称善。
随即问道:“该从何查起呢?”
“我觉得此事或许与那赵县丞有关……嗯?”
灵阳正说着,忽然发现,一旁的江水好似涨潮一般,正一波接一波向岸上涌来。
侧耳倾听,这些浪潮似是与怨魂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