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五十余岁,相貌清瘦,身材硕长,身着长袍的士子快步走进院子,一眼瞅见陶谐在院子里踱步,便停下了脚步,他便是陶谐的幕宾——宋文运,字子涛,跟随了陶谐二十多年。深的陶谐信任和赏识。
陶谐转了半圈,一抬头见宋子涛静静的站在门口,不由一笑,道:“子涛来了。”
宋文运心知他遇上难事了,当即拱手一揖 ,道:“大人有何吩咐?”
“进屋说。”陶谐说着缓缓迈步,缓声道:“福建布政使以及都指挥使衙门转来快信,说是胡万里放言要攻打广州城......。”
话未落音,一名亲随快步赶上来,离着十来步远便躬身道:“大人。邸报和金陵报到了。”
陶谐停下脚步。转身道:“拿来。”
接过邸报略微翻看了下。陶谐的脸色更加凝重,这期邸报倒是再没官员致仕,但嘉靖却是下旨,督促沿海各省厉行海禁。再次重申,片板不的下海,并着闽浙粤以及南直隶沿海各省卫所悉数焚毁所有能够出海的大小海船。
匆匆看完,陶谐轻叹了一声,转手将邸报递给宋文运,便径直进了书斋,他也将福建转来的快信递了过去,这才落座,自斟了一杯茶。啜茶不语。
半晌,宋文运才开口道:“大人,东兴港攻广州,应该不是虚言恐吓。”
陶谐捻着花白的长须,道:“两相一应证。不难猜出,定然是朝廷借着东兴港运送移民之机扣押了东兴港不少的海船,东兴港企图以攻打广州来要挟朝廷退还海船,这海船究竟是毁还是不毁?”
“大人如果有信心守得住广州,自然是尊旨行事为上。”
陶谐微微摇着头道:“这广州,老夫还真是没把握守得住,不知道东兴港会出动多少兵力来攻广州?”
“与兵力无关。”宋文运沉吟着道:“东兴港既然是为了海船而攻广州,除非不来,来则必然有着十足的把握。”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大人,不论东兴港是否会前来攻打广州,也不论广州能否守住,大人都必须赶紧赶往广州坐镇,调集兵马严守。”
一名亲随在门外禀报道:“禀大人,总兵官仇鸾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随着话音,一名年轻俊朗的将领快步进屋,正是咸宁候仇鸾,一进屋,他略微瞥了一眼,便上前拱手一揖,朗声道:“末将见过部堂大人。”大明文贵武贱,总兵见总督皆是行跪拜礼,但仇鸾身上袭着咸宁候,身份尊贵,自然无须如此委屈。
“咸宁候无须客气。”陶谐起身还了一揖,让座之后,他便将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仇鸾听完,又看过邸报和快信,神情登时也凝重起来。
许折桂打广州,仇鸾身为总兵,围剿不力,可是被嘉靖训斥了的,那还是广州城没破,若是东兴港攻下了广州,他这个总兵官也就该做到头了,没了实权,他一个根基浅薄的空筒子侯爷,这辈子就只能是回家混吃等死了,这还是好的,再倒霉点,他爷爷辛苦挣来的这个世袭的爵位都可能玩掉,略微沉吟,他便拱手道:“末将唯部堂大人马首是瞻,还请大人下令。”
陶谐看了他一眼,便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东兴港舰队从汉武港赴广州不过三五日光景,咱们先轻车简从赶往广州,再视情形而定。”
“末将遵命。”仇鸾忙起身一揖。
陶谐、仇鸾乘船沿西江而下,刚到南庄上岸,便接到五百里加急军报,东兴港大小战船二百余艘大举进犯广州,已经抵达伶仃洋外海,二人大惊失色,连忙快马赶往广州城。
此时,东兴港庞大的船队已经进了伶仃洋,绕过大奚山,直奔南头,领头的自然是东兴港风帆战舰,在居中的一艘战舰上,胡万里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一片荒凉的海岸,谁会知道,这一片地方在几百年之后会成为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
香港,他往东望了望,现在应该还是个渔村,或是一个海贼窝吧?想到这里,他侧首扫了一眼侍立在身后的几个军官,在许折桂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天然良港?”
许折桂对这一带海域可说是了如指掌,听的这话,不由一笑,道:“少爷,这片海域,天然的良港多了,大小都有,属下以前的船队多藏身其间,不过,这两年听说南海卫大量征召疍民,加强海区防务,旗兵已经扩充至七千人,疍民熟悉这片海域,如今纵有良港,亦无法容身。”
疍民是贱籍,也就是官员常挂在嘴上贱民,他们居住在水上,以船为家,不仅水性好,操船技术也不错,而且对海上的气候变幻相当敏感,胡万里对他们了解也不多,仅仅是知道而已。
听的这话,他心里不由一动,道:“小琉球的规矩你们应该都清楚,不以籍分,所有人都是民籍,其实小琉球应该有不少福建的疍民,好好宣扬一下,东兴港需要熟悉大海的人才。”
“少爷不歧视疍民?”许折桂惊喜的道:“这好办,其实疍民在卫所也是受尽压榨,这事容易,随便能招一两个团。”
胡万里点了点头,一指前面道:“前面就是南头水寨?”
“是,南头是东莞守御千户所所在地,也是进出广州必经之地,攻打广州,必须先打南头。”许折桂连忙道:“属下当初起事的时候,就先打南头,一战杀死了守御所的顾千户,免除了后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