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洁感动,眼前人值得依靠。
既已知道《奉余则》关系重大,二人便改道灵虚观,一路未生枝节。
只说陆不凡来到了妙笔山庄前,这庄园建在峰峦之麓,质朴恢宏,园内楼阁高耸,飞檐勾斗,比之洛阳的亭台精巧,更具气派。
陆不凡扣门,门禁森森,再扣,仍旧无人响应。
他迟疑片刻,便长剑点地,跃墙而入。
园内长廊曲折,石木错落。因是深冬,草植枯萎,视野开阔没有遮挡。
陆不凡边看边疑,怪哉!非但门口没有守卫,连这外院也空无一人。
他多存了一份心思,没有直接闯入内院,而是跃上内院的矮墙瞭望。
果然,黑压压的一群人,护院仆役手持兵械,都围在一座二层阁楼的正堂门外。
众人手里的家伙不尽相同,有拿刀,拿棍,还有拿斧的,大家都亮着武器,好像随时要冲杀进去或是原地围剿,气氛甚是紧张凝重。
陆不凡瞧这架势,更加不敢造次,悄悄绕道这阁楼后面,飞身瓦上,整个人趴伏在那儿,贴耳偷听。
巧在主客人等,正在二楼,言辞激烈,互不想让。
他便轻轻移开一片瓦,朝内观瞧。
厅中一共六人,一对长者,那便是宋襄夫妇,厅内右手边是一对主仆,姑娘坐着垂泪,女婢侍立在侧。
对面两个青年,一站一坐。虽然都是公子打扮,但陆不凡一眼瞧出,那坐着的俊俏公子,是女扮男装。
那人眉目清绝,肤光胜雪,这等美貌,不是赵仰晴,是谁!
虽然陆不凡正是寻她而来,早有准备,可是真的乍见晴妹,内心的欢愉还是无可比拟。
她的男生装扮,简直比初见的惊艳,更令人叫绝。
这时只听宋襄言道:“施公子,老夫陪你啰嗦到这会儿,已是给尽你颜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站在赵仰晴旁边的,正是那个施公子,他清俊高瘦,目光忧郁,气韵上倒与轻竹亭有几分神似。
这施公子冷笑道:“得寸进尺又如何?既然宋世伯不在乎信义二字,那我也不必对牛鼓簧了。你们既然一定要悔婚,那就是宋家毁约失信。宋若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施公子扬手亮出一封大红庚帖,冷冷地盯着宋若昭。
宋若昭兀自垂泪,连一眼都不敢抬头看他,哽咽道:“我…我无话可说。”
她身边的侍女方青,听她这般气噎抽涕,心疼无比,深锁眉头,脱口言道:“公子便这般绝情狠心逼迫姑娘?”
宋夫人忙呵斥道:“没规矩,哪有你插嘴的份!”
方青忙低头,不敢再言。
宋若昭强欲止泪,反而抽涕得更觉厉害。
方青替她委屈至极,却不敢替宋若昭分辩。
宋襄冷笑道:“施峻,你真是不自量力,你现在是罪臣之后,你有哪有一点配得上她。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我帮衬你点银子,打发你度日。你若一味这样不识好歹,我叫你出不了妙笔山庄的大门。”
“爹爹…爹爹。”宋若昭悲急唤道。
她不必明言乞求,只这两声,就令人不禁动容。
可惜现在的施峻,充斥着怨怼和愤恨,他已经听不出宋若昭的哀恳。
陆不凡看赵仰晴朱唇微动,知道她想说话,估计是怕自己女声露馅,才强忍着不开口。
他心说,小傻瓜,你长的这样好看,哪有人会把你当男人看。
那施峻手持庚帖,一步一步地走到宋若昭面前,眼神凌厉,质问道:“是你与我有婚约,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走是不走?”
宋若昭缓缓起身,目光始终不敢与他相接。
儿女姻亲,父母之命,她可以选择么,如果可以,她是多么想说:“好,我跟你走。”
可是父母威严在堂,家丁持械在院,她走得了么?
如果她走不出去,恐怕连他都走不了了。
不管她在心底嘶喊了多少次:我和你走,最终她只能呜咽道:“……我……对不起你。”
宋若昭气噎哽咽,一字一顿地与君决绝。
曾经珠联璧合,如今咫尺天涯。
施峻仍旧手举庚帖,寒光凛凛地盯住宋若昭,眼睛里迸出一线泪滴:
你果真这样绝情么?山盟海誓,你都忘了么?
宋若昭泪如雨下,从他的手里抽出庚帖,她黯然的目光,就在瞟向庚帖一霎那,被他凌厉的目光狠狠灼中。
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尤似闪电一般,叫人躲之不及。
他戾如霹雳,若昭的心瞬间被击成两半。
那么疼,那么痛。
她紧闭双目,咬住下唇,将红色庚帖撕成两半,一松手,她破裂的心随着撕裂的纸,掉在地上,殷红落幕。
宋襄冷笑,不自量力,宋家千金,岂能叫你个破落户拐走!
施峻怒恨道:“好,既然今日恩绝,那就把我施家的订亲之物,还给我!”
宋夫人唤道:“来人!”
一个老仆,手里托着二十颗金锭,走到施峻近前。
宋襄轻蔑道:“那些杂件,早赏人了。这些黄金,不下十倍。也是看在我们两家世交一场,你速速拿去,置房买地也好,娶妻生子也罢。以后再敢来纠缠,就休怪我无义。”说到最后一句,宋襄面目凶横。
“你也别吓着孩子。”宋夫人佯嗔宋襄,又朝施峻循循善诱:“施峻,你要明白,你是罪臣之子,圣上留你性命已是天恩浩荡。从此以后,你别再做这些无谓的想头。”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