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止儿的眼里,水仙馆的一切变故皆由玉衡而起。
孩童自有孩童的脾气,金止儿不要理他,拎着食盒转身就走。
玉衡好似憨梦中惊醒一般,急促喊道:“谁是你师姐?你师姐是谁?她怎么了?怎么了?”
“她是梅傲霜,被你害死了!”金止儿稚嫩却笃定。
玉衡眼前一片雾白,霎那间颅庭欲崩,魂灵移窍,待他缓将过来时,金止儿早走了。
不可能,她之前是说我差点害死她师姐,轻竹亭也说过,他要去找她。她。她怎么死了!
玉衡纵有一万种推断证明金止儿在胡说,却敌不过一种情况,叫做万一,万一她真的死了呢!
那他之前都在做什么?!
北行万里,看日妮儿家破人亡,绝顶摘花,险些命丧千山;悬壶龙宫,又见罪龙女深陷囹圄。
他在干什么?
“竹林铁铺,永不辜负!”梅傲霜离开雨亭,转身隐桥时的盟誓还言犹在耳,那是对他的决心,更是对他的期许。
可是他呢,爽约竹林,什么龙王,什么苍生,什么天蚕,他能救赎谁?谁又来救赎他!
他把梅傲霜孤零零的丢在了路上,那是他的人呐!他最心爱的人呐!
为了他自以为是的深明大义!
简直愚不可及!!!
“哈哈……哈哈哈……”
困死在这里,也是活该!
“哈哈……哈哈哈……”
玉衡自关押以来,毫无自救迹象,水怪难免松散懈怠,连送饭也托了金止儿。
止儿将食盒丟给水怪:“他不要吃饭!”
水怪一头雾水,忙回水牢,却见玉衡卷曲在那儿悲极狂笑,痴颠无状。
此怪脑子不大灵光,想着龙女闭关静修不便禀报,也不另寻帮手,便打开牢门。
水怪触摸玉衡,想看得仔细。
玉衡心里眼里到处是梅傲霜的影子,灿若桃花的笑,淡如雏菊的愁,他久久压抑的情感只有触及梅傲霜时,才会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他看见光亮,“腾”的起身,夺门而出,水怪慌忙追赶,转眼不见了人影,才想到去找帮手。
水牢与龙宫之间有多条水道交杂,玉衡不加思索,稀里糊涂地进了迷宫,他只想找到金止儿问个明白。
水道之间有一处交汇口,玉衡误打误撞,正来到这里。
玉衡虽看不见水,却能清楚的听见波涛滚滚,浪袭声声,容身之处上下翻滚,左右摇晃,似乎随时可破,像晕船一样,既站不安稳又恶心难受。
虽然水牢也是如此,可是此时的玉衡分外害怕自己葬身黄河,他要找到金止儿,他要问个明白。
就在他急欲通过水道汇口时,忽被一个肉柱拌住,玉衡一个趔趄,定睛观瞧。
却是一只巨大老鼋。
老鼋苍桑,虽近在眼前,声音却像从远古传来的一样。
“又一个小人儿,这是龙窝,人来作甚?”
“我,我来找那个小人儿,她是个小女娃,对不对?我和她走散了,老鼋爷爷,你知道她在哪么?”玉衡哀求。
“那个小女娃,每天都来陪我说话,以前小龙女也来找我说话,如今不来了。”老鼋叹息。
“那女娃今天没来找您么?”
“没有,还没来,我正等着她呢。”
玉衡想守株待兔,又怕被水怪抓去,正为难时,却听老鼋问他:“小人儿,你找她做甚?”
玉衡不敢轻易回答,便问:“老鼋爷爷,您天天为什么天天在这儿呆着,你要是想小龙女,怎么不去找她?”
“我一动弹,黄河就要泛滥了。我身下镇着河眼。”
“河眼?你永远不能动?”
“等老龙王归西,我就去驮它,那可就管不了了。”
“为什么?”
“我曾经泄露天机,大禹要杀我,老龙王替我求情,说黄河泛滥成灾,要我镇压河眼。我在这儿镇压千年,就是等着送老龙王西归,给它驮碑。”
“您要报恩。”
“什么报恩啊,你这个小人儿怎么多啰嗦。它替我求情,我就给它驼碑。”
声音苍老,理所当然。
玉衡的心里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老鼋爷爷,你说它给你求情,你就给它驮碑?千余年您在这一动未动,就等着驮他西归?”
“他不求情,我早就死了,我驮它西归算得了什么?”
“老鼋爷爷,你不镇压河眼,黄河泛滥怎么办?”
“难道我万年不死?我活着可不是为了镇压河眼。”
玉衡喃喃言语:“我不想梅儿么?我天天想她!我为什么不去找她!她要随我浪迹天涯,我就陪她天涯海角。”
“小人儿,你苦恼什么?”老鼋问他。
“我总想事事周全,却丢了最要紧的。”
“老鼋爷爷。我来了。”
是金止儿的声音。
“小女娃也来了。快来快来,两个小人儿一起来陪我。”
玉衡立刻跳起来,窜了过去,他一把箝住金止儿的手腕。
“疼,疼!”金止儿一看见玉衡,紧张又害怕。
老鼋连声喝制,玉衡全然不顾。
“告诉我!梅傲霜真的死了么?”
“死了,被你害死了。”金止儿脾气上来了。
“她是怎么死的?她早就走了。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师姐的飞鸽传书,已经断了一月。她和两个坏蛋在一起,她……”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玉衡不了解孩童的性子,金止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