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医生,”他脱口叫了一声。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心里的话,今天要是再不说出来,简直就没机会再说了。
他嗫嚅着,终于说:“傅医生,您……您知道我的心情吧?”
傅雪岚已看出他的意思,就轻声说:“桂科长,我知道。”
“那,您说,我这个人,是不是还可以,还……还看得过吧?”
“你是好人,我知道。”
“您看啊,您看啊,您是……是那里面的人。您要是觉得我还可以,我……我也想成那里面的人,和您一样,您说,我可以吗?”
傅雪岚确实明白他的意思,非常明白。他甚至愿意参加她的组织,可见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了。就是这一点,让她挺感动的。
她拉着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以后就叫你龙海吧,好不好?”
“好,好呀!我早就希望您这么叫我了!”
“龙海,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这是实话。我们只能走着看吧。我还想对你说,我们做的事,是很危险的,甚至要献出生命。参加我们的组织绝不是简单一句话。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我很看重你这个人,更看重你这份感情。我说这个话也是很认真的。不过,我还是要说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咱们看吧,好吗?”
“好的,好的,咱们看。我理解您的话,就是还要考验我一段时间,是吧?”
傅雪岚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也好,就算是考验吧。龙海,我要下车了。”
桂龙海急忙说:“傅医生,请你相信,我一定经得住考验!”
傅雪岚终于走了。桂龙海独自坐在车里,好一会儿没动。
他心里很激动,好像有波涛在胸中翻滚。哎呀,傅医生很看重我这份感情呀,就说明她对我,也是很认真的,只不过要考验一段时间而已。
他想,我是一定要经得住考验的!我在上海混了这么久,这么一点点道理还不懂吗?
冷静地说,至少现在,桂龙海仍是世俗的桂龙海。他今后怎么样,看吧。
15-19
夜确实很深,但被关在广福弄一间封闭厢房里的刘日辰和赖敦德,并没有入睡。
房间里的灯早已关了。板壁上有几条细缝,透进几线外间的光。
赖敦德几次凑到板壁的缝隙处向外观察。看守他们的人倒门边的床上,已经睡着了。
刘日辰躺在唯一的单人床上。赖敦德则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他们的头挨得很近。板壁不隔音,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很低,几乎贴在对方的耳朵上。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刘日辰轻声问。
“我猜,他们是日本人。他们的动作,他们说话的样子,和中国人不一样。”
“赖先生,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就是不知道呀!我多次问过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你们要钱,我可以给钱,绝不还价。但他们一句话也不说,问什么都不说!他们不是绑票!”
“你和他们有纠葛,或者麻烦?”
“没有呀!我和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呢?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也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我几天前刚从北平来,来了就生病了,住在一个朋友家。今天上午正发作的时候,就被他们拖来了。你说,可能是什么原因呢?”
“刘先生,我在这里住了五天,天天想的就是这个问题,但怎么也想不通!”
“杜先生也没得罪过日本人?”
“没有呀!杜先生的生意都是我管理的,我们和日本人没什么关系。杜先生也不想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得罪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