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王家人的时候。年纪还小，大概十二岁，那时候他母亲刚刚去世不久，他的舅舅曾经来见过他。
归月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看到自己时候的眼神。失望，不可置信乃至是鄙夷。大概觉得，自己母亲那样的女子，会生出自己这样的儿子，很丢人吧。
还记得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他本该叫大舅的人跟他说的，“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到处乱说话。你并不是王家的人。”他们完全没有把他当成亲戚，甚至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亲人，谁知道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王家的人，这算是所谓的孽缘么。
他们想必并没有认出自己来，现在就算是他亲爹站在他面前，恐怕也认不出来他了吧。
“二老爷，明明是那小子……”林庭对于二老爷给一个毛头小子赔礼认错的行为表示诧异。甚至有几分不服气。自家二老爷是什么身份，亲自给他赔礼道歉。那小子竟然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
“林庭，你觉得他年纪有多大？”中年男子望着归月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如此对待，但是有些人，是值得的，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少年假以时日，成就定然不会比任何人差。
“十*岁吧。”林庭嘟囔着回道。
“是啊，你在江湖上成名也有十五年了。你觉得随便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能把你从马车上拉下来么？”二老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庭。
“怎么可能！”说完之后林庭才反应了过来，“或许他只是力气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林庭也不敢辩解什么。在王家，他也只是仆人。
“不管怎么样，他值得关注，回去派人查查他的底细吧。”
“是。”
那些人的出现并没有让柳末末多在意，归月更是对他们没有丝毫兴趣。尽管他们连续出来三天都巧遇上那个中年男子。归月依旧对他们视而不见。
第三天，两人在茶楼上喝茶，那中年男子再度出现，这次不是他一个人，他身边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两人的年纪似乎都是十*岁。
归月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一样，依旧闷头喝茶吃点心，倒是柳末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中年人朝柳末末笑了笑，很和蔼的样子。
柳末末礼貌性地报以微笑，顺便看了眼他身边的两人。那两人正在观察茶楼里的人，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但是眼神身处的倨傲却是怎样都无法掩盖的。
他们知道二伯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虽然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却仍然想要见见让二伯坚持寻找的少年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从坐下来开始，那一男一女就盯着归月的脑袋看，因为柳末末挡着他们的视线，再加上归月一直没有抬头，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归月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王成站起身走到柳末末他们的桌前，笑吟吟地跟归月打招呼。好像他们已经熟识许久一样。
王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的想要认识这个男孩儿，家族里不缺年轻的天才，也不缺武林高手，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认识这个少年。总觉得，似曾相识。
归月抬头看了他一样，突然站起身，拉着柳末末就要走。归月冷淡的态度让王成脸色稍显难看，但他却并未作出阻拦的举动。已经是第三次了，若是旁人，定然不敢如此。恐怕，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会拼了命的巴结吧。
不过，这男孩儿要是知道了他是谁，还会同样拒绝他么？
王成带来的那女孩儿见状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给我站住。”
明知道他们叫的是谁，归月却完全没有停脚的意思。不过，他显然低估了那女孩儿想要拦住他的决心。
感觉到身后有东西，柳末末下意识地闪动脚步，虽然躲开了瓷杯，却没躲开那一杯滚烫的茶水。
还好茶杯不是冲她的脸来的，柳末末看着手上的红肿，忍不住在心中庆幸。
那女孩儿的举动明显惹怒了归月，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功夫拿不出手，柳末末更想亲自出手教训他们一下。简直，欺人太甚！
茶楼里的人，在那一瞬间，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不少。
王成责备地看了眼自己的侄女，侧身挡住了归月森冷的目光。他诧异于归月那一身杀气，看来，这个女孩儿对他很重要吧。
眼看着归月就要出手，最终柳末末还是拉住了他。归月皱着眉头看向他，眼中的愤怒没有消散。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先回家上药吧。”
“……嗯。”归月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柳末末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又瞪了眼王成，才带她离开。
王成若有所思地看着柳末末的背影，他没想到，柳末末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掩下来。
当然，那是他并不了解柳末末，我们柳小姐受了气，什么时候会让自己憋屈的。
柳末末回到家之后，让归月给她找了伤药，在手上随便涂抹了几下，就把归月给赶了出去。归月在她房门前转了好几圈，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沈越陵正在低头看书，右手边还有一杯热茶。
“师傅。”归月踟蹰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嗯？”沈越陵没有抬头，仍然看着手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