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都往后退去。独慕白与朱拔杰将军因走在队伍前面,顿时跟着地陷掉了下去。
慕白只觉得一阵粮仓闷久的干燥醺鼻味从下方涌上来,赶紧屏气敛息,欲施展降龙掌神功腾跃时,底下却没有落脚处,一时纵有万千绝技也毫无用处。慌忙间只觉得手臂被人紧紧地抓着,斜脸看时,幽暗中一尊不倒翁似的家伙,正是朱拔杰将军。
忽然,空间里金光爆亮。两人眼睛都被光芒照耀得睁不开,就在这时,只觉腰间玉带被往上一提,身体已然飞出了陷阱,落到府衙门外惊慌失措的众将士面前。
两人刚刚立定,惊魂甫定的朱拔杰将军往身边的正在收隐金翅的小美便拜:
“小美姑娘,请受小将一拜——救命之没齿不忘——”
小美淡然一笑转身到慕白身后。慕白赶忙扶起朱拔杰将军,笑道:
“因缘凑巧,不必挂齿——小可的丫头可承受不起将军的大礼——兄弟快请起。”
朱拔杰将军扶着慕白双手站起,转身瞅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一种将士,郁闷的呼了一口粗气。
边上一个将军插进前来,一挥手,一对全幅武装的士兵从陷阱的边缘踩跳进去,戳着长矛拍墙此地,检查着忙碌去了。那将军转过来脸来,像蒙古马似的长脸眉头紧蹙,哈腰拱手道:
“大将军降罪——末将检查不周,竟出如此险事——”
不等他说完,朱拔杰将军铁青着脸喝道:
“拉出去——”
慕白不等他喊出“斩了”二字,忙把那马脸将军一扶,抢说道:
“大将军息怒,此事也是意外,原是敌军留下的暗着,与将军无关。”
朱拔杰将军满脸横肉一松懈,点点不语。慕白便拍拍那马脸将军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这时,从外头又奔进一拨士兵,手臂下各夹着报纸宽似的板片的东西。奔到陷阱前,抽出花色的板片往陷阱就掷去。一个三米见方的陷阱顿时被一种棉花似的东西从底部填满,膨胀到与地面平齐时,那些士兵又掷出一些板片,顿时破裂的痕迹尽皆被修复了。那些板片自动变换颜色,竟慢慢地变得跟大理石一样光色,完全与整体效果融合,纵然攥着一个放大镜检视,也断然看不出此处出现过破坏。
那光亮如漆的地板映照出大厅正墙上镶嵌的鎏金大字。慕白看倒影了浮光的文字,约略认得将军府几个篆字。
见此修复如初的效果惊人的好,朱拔杰与慕白相视而笑。两人点点头,复又率领着众人往里走去。穿过大门,刚来到空阔的大厅中央,边上一个拱门挣扎出几个人来。大家看时,原来是四个士兵拽着一颗张皇狰狞的老树出来。
那老树仿佛矮化的松树,粗糙的树皮发出鳄鱼皮的光泽,枝桠错乱,叶茂丛丛;只树根耷拉着已从蒜头根须似的白根,主干中段出,隐约凹凸着枯叶蝶似的眼睛与嘴巴。
慕白看罢,心里惊奇道:
“原来是一个树人!以前曾见过树人,不想这一个树人五官虽然隐形,却也可以看来,好不奇怪——”
想犹未了,那颗树人已经被推到跟前。他枝桠舞动的沙哑着苍老的嗓子喊道:
“大人,大人,与我无关啊,老朽只是一棵盆景,大人,大人——”
朱拔杰将军橙子大的眼睛一瞪,喝道:
“拉出去剁碎喂蚂蚁!”
那树人一听,顿时瘫软下来。亏有两个士兵托着,否则要淌成一滩沐浴液。它枝叶颤抖的喃喃道:
“大大,人,老,老朽不是西海军队的人,老朽是,是贵妃府的卧底——”
士兵正要拖着这树人出去,慕白听它这么一说,心里寻思道:
“怎么跟贵妃府有关?还是卧底?我可问它一问。”便招手制止住,敛容说道:
“放了它——”,见那两个士兵回头看了朱拔杰一眼,得到眼光的默许后撒了手,也不在意,盯着那树人,“你是贵妃府的人?”
“老朽正是贵妃府的人。”
“你们贵妃是叫什么名字?”
“呃——”那老树人沉吟了一会,见慕白犀利的目光刷过来,摇了摇树冠,“我们贵妃号,呃,号太真——”
“什么?!”慕白闻言猛扑过去,抓着老树人的两根枝桠摇着,“姓杨是也不是?!”
老树人诧异,随着慕白的摇晃哼哼哈哈道:
“大人,可轻点,老朽要,要散架了——”
慕白停手,闻到从老树人身上熏过来的掏碎树叶的青涩鲜香,便往后退了几步,笑道:
“我看你还枝繁叶茂的,年轻得很,如若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就把你的枝叶剃光,让你慢慢换发青春,嘿嘿嘿——”
那老树人抖擞道:
“老朽知道的都说,只不要折磨,老朽活了几千年了骨肉疏松,在折腾就支离破碎了——大人,有什么尽管问吧。”
慕白上下打量了老树人一眼,心里暗道:人类世界有言,树老成精,这家伙几千年了,还没有活够,还贪生怕死;也罢,有些话不便在众人面前提明,待会在做理会——想着,便向士兵道:
“你们把老前辈带下去,好生呵护,倘若老前辈掉了半片叶子,拿你两个是问。等会我有疑问要向老前辈请教——先下去吧。”
“是!”两个士兵搀扶着老树人下去了。
慕白一时向前一摊手,笑道:
“大将军请——”
朱拔杰将军却一拉慕白的手,笑容可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