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阴沉着脸慢慢靠近,宽大松软的灰色xiè_yī在昏暗烛光中猎猎颤抖,我步步后退至墙角,沁凉触感在手心蔓延,告诉我已无路可退。

慌乱至极我的手不自觉地在空中乱抓,深海火熔珊瑚盆景应声而落,瓷器跌落至青石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碎裂声音,空洞沉闷而单调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宇内。

我不自觉地想要俯身去捡,余光看到李世民疾步上前,悬于半空中的胳膊猛然收回,紧贴着墙面慌然后退。

"过来!"

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黑夜的蛊惑,让我的心越发瑟瑟,禁不住连连后退。他仿佛彻底被惹怒了般生硬地将我扯过来,一只手将我的胳膊反箍于身后,另一只胳膊圈过我的脖颈,将我紧紧地锁于怀中。

"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畔,一阵□的气息瞬间袭遍全身,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呃……"他手腕陡然加力,我倒抽一口冷气,惊叫道:"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冷笑一声,宛若主宰生死的神祗一样俯身凑近我,低声道:"忆瑶公主,你最好说实话,不然……"

身体被迫一转,他扭着我的胳膊将我紧压在案桌上,脸紧贴在冰凉的昆仑石桌面,冷意瞬间窜遍全身。

只听外面脚步憧憧,也许是追击璃影的侍卫回来了,他们抓到她了吗?以璃影的身手,不会那么轻易被抓到,可是她刚刚被李元吉打伤了,而且与他交手的男子身形敏捷,绝非池中物,万一……

思索间传来一阵敲门声,"二哥,你在里面吗?"

我的心倏然漏跳了几拍,无奈身体被禁锢着,无法回头。只听李世民扬声道:"怎么了,道玄?"

"武德殿周围发现刺客,要不要我带人进去搜查一番。"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恐惧,不止是因为外面随时可能进来的守卫,更是因为李世民的手开始剥落我肩胛上的纱衣,凑至耳边低声道:"你应该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到你□的样子吧?"所有的厉声恐吓都及不上这一句来的威慑人心,我眼睑低垂,思索着该怎样应付他。

蒙夜中沁凉袭来,肩胛陡然一颤,轻薄丝滑的纱衣翩跹滑落到地上。头顶响起慢悠悠的声音,"道玄……"

还未等他继续说下去,我匆忙抓起案桌上的降表扔到地上。

"不用了,我这里没事。"

外面有片刻的冷滞,紧接着那人说:"那好吧,二哥你好好休息,我派一队人在门外把守,有什么事情就喊他们。"

蜡烛几乎燃尽了,粘白的蜡液滴出烛台仿若一条长长凄悱的泪珠几乎要落到我的脸上,身后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偌大的殿宇静谧无声,针尖落地都清晰可闻,我好像闻到烤焦的味道,回头见李世民攥紧左手,眉宇微蹙,而右手仍旧如铁箍般紧紧束缚着我。

由于外衣脱落,他的手毫无阻滞地紧按在我的肌肤上,火烫的气息缭绕于上,似冰火相触,让我忍不住颤抖,突然手一松,我急忙从中挣脱出来。

"萧禹……"他已经开始翻看那册降表,若有所思地抬眸看我,目光中没有一丝表情,"这里面说得什么?"

我一阵气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里面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背出来。他眉眼间掠过一丝惊诧,随意坐在案桌上问道:"这么晚了,到这里干什么?"

我抓过被他扔到地上的纱衣披到身上,假装低首系着丝带,飞速地思索理由。他倒不追问,只是目光紧锁着案桌,问:"你看过《论语》?"

我急忙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论语》是儒家精髓,上至治世之道,下至敬孝之道,深入浅出囊括古人智慧。诸睿宏巧,莫不延其道。士农工商,皆可营其技。可不是只有某些人才有资格看。"

他伸手想要将书柬拿起来,我心弦一紧,一时想不出该以怎样名目阻止。却见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又重重地收了回来,复又问道:"鲁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是如何作答得?"

他好生奇怪,深夜里说个不停是要考我的学问吗?我自幼便不喜欢这些文邹邹的经史子集,倒是偏爱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唯独《论语》,小时候被姑姑逼着背了些时日。

"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我沉着应答,却见他以手擎颌,沉思道:"那么你认为孰轻孰重呢?"

"嗤……"我禁不住笑出声来,他浓簇的眉宇微挑,倒是茫然地看着我问道:"你笑什么?"

"若能做到不贰过,那必是资道尚远,不为圣人,也是君子。凡常人非所能及。可若说到不迁怒,那我还从来没见。"

他站起身来,问道:"没见过?有这么难吗?"

我认真地点点头,说:"不贰过是为人小智,不迁怒却是为君大谋。所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为民,二为君,你说孰轻孰重?"

他似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古来上至尧舜禹汤,下至秦皇汉武,明君圣主无数,依你所说就没有能做到的吗?"

"这我不敢说,但却是极难。难过寻常人万分。"

他眉宇微挑,倨傲尊秀的脸上隐含着疑虑,问:"这又从何说起?为君者手握大权,德操修养胜过那些升斗草民无数,又怎会比寻常人不如?"

我微微摇头,说:"正因为帝王君临天下,手握生杀大权,才更加危险。喜怒哀乐乃人之本性,寻常人逢之,不过是郁结于胸,抑或是恶念丛生,终究难成事端。但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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