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地笑了笑,随手抓起玉枕就往他身上扔,被他轻易地侧身躲过,玉枕掷到地上发出极闷钝的声响,却是愉悦了他,扶了扶刚梳好略歪斜的发髻,轻笑出声,步履甚是轻盈地走出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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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窸窣,两排衣装艳丽的宫女迤逦而入,各自托着堆漆螺钿描金盘子,上面放了些精巧好看的瓶瓶罐罐。为首的宫女手里拿了一袭清水蓝衣,色泽莹润如玉,泛着浅浅的流光。
宫女面相灵巧,笑容得度:“这是昨日秦王特意命人为夫人赶制得,所用都是上好的质地。”
我心里气结未疏,伏在床榻上匆匆瞥了一眼,挑剔道:“原来是赶制得,难怪针脚那么粗,绣工那么拙劣,我是绝对不会把这等粗制滥造的衣服穿在身上得,给你们穿还差不多。”宫女被我这么一噎,面色涨红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她身后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大概是把我当作他们秦王初到洛阳寻欢解闷的女子,一朝得志便目中无人跋扈起来。
兀自拥在滑腻柔软的被衾合了眼睛不理她们,那宫女倒机灵,见我恹恹地不爱搭理人便遣退了身后众人,只留了端着的早膳,半是恭谨半是轻哄道:“夫人既不喜欢那奴婢让她们拿回去重做,眼下先用些早膳可好。”
窝在被子里吸了吸鼻子,甚有骨气地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早膳,光闻着味儿就没了胃口,再不端下去我都要吐了。”
榻前良久未见回音,偷偷瞥了眼那个宫女已跪在地上,见我看她忙直起身子凄凄惨惨地哀求道:“不若夫人想吃什么就告诉奴婢,奴婢让人去做。若让秦王殿下知道您未曾进食,肯定是要责罚奴婢得。”
我被她嘤嘤泣泣惹得烦躁,拉下被子,清冷道:“他要责罚你,你跟我哭有什么用。我就是不想吃,难不成让我捏着鼻子灌下去,再说了他要是让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啊。”宫女嗔目结舌地看着我,半天没回过神来,连那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眼泪都好像见了怪物几近干涸地挂在颊上。
外面传来宫女清凉笑意的声音,却听她们道:“韦小姐,您来了,秦王殿下不在,且到里面等候吧。”谄媚的声音里含了些幸灾乐祸,想必是想等着韦若进来新欢旧爱狭路相逢来看热闹吧,她们料定我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是出身名门的韦若的对手,即便得罪了我还有韦若来给她们撑腰,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我像被踩了尾巴似得滚到床里面,裹着被子冲床前的宫女道:“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拦住她啊。”
那宫女如梦初醒,狠狠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迅速向外走去。
絮絮碎碎的声音响在屏风外,却又好像近在眼前,我只觉脑子里像关了只苍蝇嗡嗡得响。争执声渐渐小了,好像韦若被那宫女给劝住了,紧悬的心松了下来,却听一个清朗豪爽的声音隔花拂柳地传进来,压倒了一切莺声燕语。
“韦姐姐,你可莫听这丫头胡说,她在二哥身边久了人也鬼精鬼精得,我猜想他定是在自己的寝殿里藏了个女人,咱们进去看看,省得他回来又要抵赖。”
我的头一阵轰鸣,李世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难缠的妹妹。
韦若似乎有些犹豫:“这……安馨,还是算了吧,我改日再来。你刚从外面回来想必也累了,我陪你回去休息休息吧。”我舒了口气,还是阿若通情达理。
谁知那被称作安馨的女子倒像来了气,忿忿道:“别提了,一提起来我就生气。宇文士及这几天总对我爱答不理得,倒是老往庵堂跑,我说一个大男人要烧香拜佛得往尼姑堆里凑干什么。今天跟着去一看,原来是在私会那个贱女人,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跟我摆什么臭架子,佛门清净地还不忘拈花惹草,隋炀帝的女儿各个都是贱人。”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半天没回过神,她说得是……我姐姐?出神间,一群宫女推推搡搡地已进了来,我就这么拽着被衾坐在床榻上隔了一群姹紫嫣红看到了惊愕的韦若,双目莹亮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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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我说得没错吧,这里果真藏了个美人啊。”骤然放大在耳畔的声音将我从冥想中拉出来,却见一个身着流彩暗花云纹缎织襦裙的女子正充满好奇地看着我,素面淡抹勾勒出英武之气,却又平添几分秀色。
乌压压得只觉进来了一群人将阳光都给挡住了,小宫女慌忙挡在我身前,哀求道:“郡主先让……让小姐换身衣服,这个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我垂眸看向自己,雪白的寝衣几近透明地贴在身上,昨晚折腾得满是暧昧而可疑的褶皱,衣襟半敞sū_xiōng微露,任谁见了都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安馨轻而易举地拨开挡在身前的宫女,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我笑道:“紫诺,这就是你说得没什么人,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坐在这里,难不成你方才都没看见?”
紫诺碎步跑到她跟前,嘤嘤道:“郡主,您还是先出去吧,这又不是什么可闹着玩的事。”
我低着头,任安馨与紫诺在身前絮絮叨叨,却觉前若灼目金轮,被耀得目眩神晕,不敢直视。
“怎么会是你?”一缕极轻的声音隔着莺花艳彩飘了过来,不大但却足以压倒周围的声音。她们推搡的动作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