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中并沒有男孩子的家属,他们更多的注意力在卫生院里面,有人叹息,有人议论,有人谩骂,却沒有人认出白存礼这个副县长,更沒有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
白存礼又给余乾坤打电话,余乾坤说他正在配合镇上的干部劝说围观群众,做死者家属工作,听说白存礼已经來到现场,余乾坤说马上出來接他。
过了一会儿,余乾坤从人群中挤了出來,身边还跟着镇长许彬。
余乾坤满头大汗,说:“白县长,死者村里來了几百人,非要卫生院交出治病的医生和负责人。”
白存礼连手都沒和他们握,问道:“卫生院的人呢,他们惹出了事,怎么都不见了人影。”
许彬一只衣袖被扯脱了线,耷拉下來,看上去很是狼狈,他说:“医生们都躲进食堂了,村民们正在打砸围攻,镇里和村里的干部在阻拦,怕是拦不住了。”
白存礼仿佛沒有听到许彬的话,而是指着围观的人群,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说:“赶快疏散群众,这么多人围观,影响太坏了。”
许彬着急地说:“现在镇政府和村里的干部全部在做工作,人手忙不过來,白县长,请县公安局派人來支援吧,再晚可能就來不及了,村民们冲进食堂,后果不堪设想啊。”
白存礼瞪大眼睛吼道:“我又不是县长和书记,能调得动公安局的人吗,就算是调得动,还能把他们都抓起來。”
他的声音很大,马上引起了周边群众的注意。
这一嗓子,仿佛在一滴油掉进了开水锅里,人群一下子炸了。
有人在人群中喊:“乡亲们,他们要让公安局來抓人了。”
人群如潮水般朝这边涌过來,吓得白存礼腿肚子开始抽筋,要不是许彬和余乾坤一左一右搀住了他,他极有可能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在这时,杜雨菲带着县公安局的三十多名干警赶到了。
警察们戴着头盔面罩,手持盾牌和警棍,严阵以待。
许彬忙迎了上去,慌慌张张地说:“杜局长,你们先不要过去,那么多群众,对立情绪又十分严重,万万不能发生冲突啊。”
“那个死去的孩子呢。”杜雨菲问。
许彬说:“被家属放在卫生院门诊大厅里。”
杜雨菲问:“能不能劝他们把孩子尸体交给警方作法医鉴定。”
许彬猛摇头,说:“工作做不通,他们还在找我们要医生呢。”
杜雨菲问:“医生呢。”
余乾坤说:“被堵在食堂里。”
“到底是不是医生把孩子治死的。”杜雨菲问。
“现在还说不清。”余乾坤说:“家属就是不肯把孩子的尸体交出來。”
“他们村里來了几百号人,沒办法。”许彬着急地说:“村里的干部全部來了,还在做工作,怕是不管用。”
见來了三十多名全服武装的警察,白存礼忽然來了底气,他说:“工作做不通,那就抢。”
杜雨菲瞟了他一眼,问道:“白县长,你还嫌不乱吗。”
白存礼无言以对。
杜雨菲一挥手,两名手持盾牌的警察跑过來,在前面开路,后面的警察护送着白存礼、余乾坤和许彬穿过人群。
围观的群众纷纷后退,让开了一条通道。
卫生院的职工躲的躲,逃的逃,來不及躲和逃的脱了白大褂,混在了人群中,早已不知去向,门诊、药房、办公室被死者家属砸得一片狼藉。
“毁了,全毁了。”余乾坤心疼地念叨着,周边的声音太嘈杂,听的不太真切。
卫生院改制之后,参股的医护人员又集资添置了部分医疗器械,整修了房屋和设施,这么一打砸,几乎前功尽弃。
门诊大楼外gua着白布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杀人偿命”之类的话,还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花圈,里面传出來一个女人痛不欲生的哭天抢地,还有几个婆娘的干嚎以及几个男人粗重的叫骂声。
几十名村民拦在了门诊大楼的门口,他们一个个手持镰刀锄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警察们。
这个时候如果像白存礼说的强行往里冲抢尸体,一定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冲突。
杜雨菲停下脚步,沒有说话,迅速扫视了一圈。
周围拥挤叫喊的是几十个村民,而远远的,很多青少年赤着精瘦的脊梁走來走去,手里攥着石头砖块和木棍,看他们兴奋无比的神情和穿着打扮,可以猜出这些人并不是他们声称的死者家属或同学,倒像是平时混迹于网吧街头的无聊青年,他们似乎在等待混乱的出现,好尽情宣泄一番压抑着荷尔蒙和网游pk养成的暴nuè_qíng绪。
食堂那边乱哄哄的,几个村民用锄头敲碎了窗户玻璃,冲着里面又叫又骂。
十几个村民在猛砸紧闭的铁门,每砸一下,几乎都伴随着女护士的尖叫声。
铁门摇摇欲坠。
杜雨菲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对那些气势汹汹正在砸门砸玻璃的村民说:“乡亲们,你们这样打砸能解决问題吗,我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杜雨菲,有什么话派几个代表來谈好吗。”
一个手持镰刀的高个子说:“滚一边去,你们又想耍花招,不听她的鬼话,把治死人的医生交给我们,一命抵一命。”
“大家不要乱來。”杜雨菲大声说:“你们打死人也是要偿命的。”
村民们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打砸的人住了手。
警察们趁势冲了过去,挡在了门前,隔开了打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