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到底姥娘和萧泓之间到底是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曼云敢保证,萧睿等人肯定都没提前知晓萧泓的作为。
单看萧潭从得信之后偶见到她如同刷着黑漆似的棺材脸,就可一叶知了寒秋。
而到现今已将出发洛京,徐夫人拢了媳妇们安排事情,讲到对六房的安排时,也不免在人面前先暗刺了萧泓就手将燕地大方地送了妻子的外祖家。
从乌梁海回来,周曼云没再和婆婆单独相处过。心知肚明的徐夫人也在防她,每次的召见都会明里环着一堆儿媳,暗里再有着一帮子暗卫。
在旁人眼中看来,婆媳关系变得冷淡的错处大多还是曼云身上,若不是她不懂事地离家跟着萧泓北上,又借着娘家撑腰拿乔也不会遭到了徐夫人的敲打。
曼云偶尔也会想,若是萧泓索性就是暖莲院中某个无名姬妾甚或是外室生下的庶生子更好,她还能直接挑拨丈夫别去理会了嫡母,能躲多远躲多远。只可惜,这一切,不过只能想想过过瘾。
即成的事实已然如此,又能如何?
周曼云只能装聋作哑充着傻子,对任何过耳的冷言冷语都付之一笑。
“小六在幽州公务繁忙,身边又没有体己人照顾……若是泓儿能纳个幽州贵女作妾也是好的,只可惜……”,徐夫人惋惜叹着气,目光带着轻怨流转在曼云的身上,欲言又止地象是受足了媳妇委屈。
收妾纳婢,在萧家实属稀松平常。由萧泽打头起到年前刚成亲的萧渝,都在享着齐人之福。而几年前,景国公曾亲自许了媳妇们,各房添丁无论嫡庶有一个算一个皆得重赏。如此算后院的女子和她们生下的庶子女同是自个儿房里填加的财产,所以大部分妯娌都还是觉着曼云的固执了。
身为长嫂的秦氏,好心地轻拽了下曼云,让她上前应承说上两句好的。
周曼云腼腆一笑,却是身不摇。脚不动。
“算了!”,徐夫人嗔恼地叹了口气,道:“小六媳妇,这一次你也得随为娘进京,不方便。不如娘这就派人将金荷与玉婉给小六送到幽州去!”,金荷、玉婉正是前番徐夫人赐了,萧泓还没来得及享用就撂下的美人。
“母亲!不如媳妇亲去幽州服侍夫君好了!”,反正早做实了是不要脸皮的妒妇,周曼云索性大咧咧地在众妯娌面前直吼了出来。
“曼云,你且放心!”。徐夫人温雅地笑言道。“你不愿那些贱婢在你之前为泓儿生下庶子。娘明白。在送她们去幽州之前,你自可随心给她们灌了汤药。”
随我心意灌药,是一时还是永久?只要是萧泓日后无子,是不是横竖都是媳妇嫉妒惹出的祸事?
曼云心中不禁嗤嗤冷笑。她现在很是奇怪徐夫人的态度。看着这位婆婆的架式不是不让她生子,而是根本就不想让萧泓有子似的。
“曼云,你也别尽想着私下自行跑去幽州。为娘早已跟你讲过好些次了,若是你在路上走岔了,说不准会让小六误会的。”
这话真是强调过很多次的,或更确切的说是威胁过很多次。若是私下敢走就算了你这媳妇跟人私奔。
这一点,不独曼云,在座的所有妯娌都听得懂。有好心的,还曾在私下开口劝过曼云。不如静待萧泓差人来接。毕竟这年头女人出门总要有了光明正大的由头,特别是当人媳妇的更要谨慎。
就上一次,曼云回程若不是有个带兵解救云州城危急的由头,说不准徐夫人都直接算她是和表哥杜欢私奔一路了。
杜欢在过年前已离了云州,那时说是会尽快去催催萧泓对她这个关禁闭的妻子搭搭援手。但这个尽快也拖足了三个月。
不过,总算是到了。心中有数的曼云不急,只对着上位的婆婆盈盈下拜,几句翻来覆去的话随着梨花泪在嘴里倒着,暗等着从外将要进来的通传声。
果然,在曼云唱戏文似的委屈相求才行到一半,外院里萧潭递进了消息。
萧泓从幽州差卢鹞子带来了亲笔手书。说是他因战负伤,沉疴积重,求恳母亲允了媳妇曼云北上侍疾。
梨花雨忽现滂沱,周曼云就势俯在地上,香肩悲切地随着泣声轻轻颤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曼云昨晚就偷偷见过了潜进城的卢大叔,让他掐着点当着众妯娌的面送进信,纯是故意地要在众人面前讨到个满意的结果。
“萧泓要你去……你就去吧!”,徐夫人的叹气声尽露着对自家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北上幽州的简易车队比去洛京的大批人马早出发了两天,虽然还得饶上了那两个被硬塞进来的女人,但曼云还是暗藏着满心怒放的花朵,踏上了行程。
若不是有萧泓信中提到的侍疾之事压着,她简直就要纵马大笑地穿街过巷。
四月初一,车队到达了云州边境的兴县。
“兴县居澜山的永介寺风景独特,每逢朔望月起时敲响的澜山晚钟更是一绝。今日正是朔日,六奶奶既然已到了还是去看看得好!”,一路打着前哨的卢鹞子在前头跟个当地山民打扮的壮汉交头接耳说了小半会儿话,调转马头很是严肃地回报了周曼云。
日已将近黄昏,此时上山总不成就要坐和尚庙里?
曼云看看已然在望的兴县城心中有疑,但再仔细打量了下卢鹞子紧绷的黑脸,从善如流地爽快答应。与卢鹞子说话那人显然应当是留在当地的军中斥候,不愿让她入城,可能自有了原因。
山寺清静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