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当一阵儿桌翻椅倒的声响,在屋里响了起来。
不管看见或是看不见,几双眼都停留在了闹腾出大动静的曼云身上。
“云姐儿!”,跟在高维身后的周慎抢前一步,扶住了自家突然象是遭了霜打的堂妹。
周曼云的嘴唇紧紧绷出了条淡粉色的直线,铁青着脸撞开好心的周慎,向着门外冲了出去。
“六妹妹!云姐儿……”,高维连着唤了几声,望着周曼云落荒而逃的身影,再转向眼前已淡定坐下的萧泓,目光越发不善。
在廊下,周曼云被正撞上的徐讷一把拽住。
徐讷仔细打量了下脸色发白如同见鬼一样的弟子,扣着她尺关的手一松,曼云极其勉强地感激一笑,迅速地奔向院门。
“曼云有些不舒服,就让她自回去歇着。”,徐讷再拦了跟着追来的周慎,扳反了他的小身板,让他带着返走房里。
“周慎,刚才你们聊了些什么?”
小心跟在徐讷身侧的周慎茫然地摇摇头。他被表哥在前面堵着,几乎是刚挨到门边就被曼云撞了出来,完全摸不着半点头绪。
真是一群让人头疼的孩子!
徐讷一脚踏进屋,看到两个象刚长成的小斗鸡一样互瞪的少年,又好气又好笑。
“不怕费眼?”,徐讷沉声一喝,伸手压稳了萧泓的肩头,眼睛余光却着意地打量了下送上门的高维。
高维会来,此前周贵安有专程跑来通知过。而周显想捡了高维当孙女婿的心思也没瞒过徐讷,在前几天也已细细地谈过。
虽然表示了认可,但徐讷暗觉周显还是着急了些。
老人家总有时日无多的危机感,再加之霍城不比洛京儿女结亲时的反复掂量,江南乡间总爱依着旧俗在儿女小时就早早就定了亲。男孩需要求学可能还好些,周家年长的曼清曼妍多少都在婚事上折腾了些。
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按着周显的条条框框划下来,能选择的好人家并不算多,因此才有了曼云嫁到陌生之家还不如托到相熟的高家受照顾的想法。
这道理,徐讷听得明白,所以也默许了让高维来让他看看的提议。
但眼前生涩而又带着点小脾气的少年,实在让徐讷觉得不太顺眼。
在徐讷的心目中,自个儿看大的徒弟是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徐讷略带挑刺的审视目光,让高维心下一凛,慌忙恭敬行礼。
他有些后悔了。徐讷既是曼云的师父又是周显义子,虽不姓着周,但与周家关系密切。即使姑姑高氏对徐讷也是尊敬有加。
“高维!萧泓!”,徐讷懒理少年心事,只简单的点两个名让两人相互知道,就振衣坐下,状似无意地又再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原来是那个曾叫提议高掌柜改名的高家子。萧泓轻哼了一声。扭头重靠上榻背闭上了眼。反正他盯也就是盯个方向,也看不出高家子长得是什么样子,不如就此作罢流云飞秀。
高维微微一惊,他打量了下萧泓,终于将记忆中那个洛京西郊的男孩和后来打听到的名字,还有眼前的少年对上了。
难不成。周家阿爷还与景国公府有着联系?那么他提起的姑母和姑祖母就应当是陈朝前两任的皇后……
高维脑子里一阵儿乱,面上却放了晴,很是谦和地向着萧泓行礼道:“第一次见萧兄。高维鲁莽了,还请萧兄见谅。”
“我以前见过你的!”,另一边也同样记起洛京相遇场景的一个,既不领情也不随和。
好在高维心胸与风度都不错,几句客套的场面话下来。渐将室内尴尬不安的气氛调节升了些温度。
敦厚的周慎两边都叫着哥哥混稀泥,少年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出盏茶的功夫,就抛了刚才的剑拔弩张,虽不热络,但也算和气一堂。
一直没说话,只听着几个少年做着交流的徐讷,在角落坐着,认真观察着高维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
敦院里,徐讷在借着萧泓在相高维这个“女婿”,而藏岫楼中的周曼云已是恨不得将自个儿整个人都藏了起来,不复现世。
门是关紧的,身边人也句走了,被子蒙在头顶,周曼云的呼吸长久地凝滞着。
直至将小脸憋得通红,才拼了命地挣出来,无声啜泣。
这一刻,她相信了世间事必然是有着得失相衡的规律。得了重生之幸,命运就会让那些麻烦的事情也提前出现在身边。
敦院里,两个少年的相遇,是多么讽刺地与前世在夏口双桥镇很是类似。
那一年也是深秋,天气也是同样的冷,寒意也是一样地从骨头里一点一点往外渗……
夏口西郊获救后,周曼云隔了三天,才赶到了本来只用一天路程就能到的双桥镇。
萧泓救人只是顺带,能把曼云带到双桥,她已极为感激,半点不敢对救命恩人提出任何过份的要求。
与夏口一样,双桥镇上也有着乘船南渡的渡口。只是夏口是大城,又有着皇帝驻陛的行宫,官渡豪华大气。而双桥只是泊巡江军船的小地方,因为军管,商船民船也驹不见。
只是夏口失陷后,平日冷清的双桥变得热闹起来,但随着夏口跟着帝驾逃来的官商抢渡数日后,又渐渐地沉入了惶恐的低迷中。
十月初七的早晨,周曼云带着丫鬟画屏辗转找到高家临时借住的小院,很是庆幸地松了口气。公公高恭已带着长子高绩和二房长孙高瑾在前一天追着御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