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漫漫无垠青葱草原之中,一骑绝尘而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数百全副武装的骑兵,一面纹着羌人特有文字的大旗在猎猎风中作响,骑兵的甲胄反射着亮眼的阳光,嘈杂的马蹄声和羌人各异的呼号声,驱散了晨日间最后一丝阴冷。

刀剑与甲叶碰撞声盈满四野,来者必然不善。

羌人们不断变换着自己的阵型,用汉人难以明了的羌语不断嘲弄着对面汉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困窘,望见了汉兵不断张弓搭箭却一箭都不敢发的窘况,羌人们笑得更欢了。

“你们朝我射一箭呀?”

羌人口中的羌语和笑容越发的放肆和毫无顾忌。

他们在嘲弄着秦兵、汉人的软弱。

“大人?”

秦兵们张着弓,远望着嚣张而肆意的羌人骑兵,心中愤懑。

但他们始终未发一箭。

射死一两个羌人在这些老卒眼中简直易如反掌,但若是因为他们手中的一箭而使得西宁本就复杂难言的局势更加难以驾驭,那他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羌人们望着汉人手中隐忍不发的弓箭,笑得越发肆意,最后索性连盾牌都放在了背后。

“列阵!”张定边望着疾驰而来的骑士们,脸色阴沉,“如果他们在百丈还不停,就把他们射下来!”

“是,将军。”

张定边拉开了自己新得来的弓箭,眯着眼睛瞄准着那个为首的骑士。

三百米的距离在全力冲刺的骑兵眼中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那个为首的骑士就已经跑到了张定边弓箭射程之内。

慕安身边的头铁姑娘张定边只需要松开自己紧勾着弓弦的手指,不远处那个咋咋呼呼的羌族小少爷就会死张定边这一点寒光乍现的箭下了。

但羌族随之而来的复仇便会将整个西宁郡搅得天翻地乱。

“放下吧。”慕安望着那个骑士,拦住了这个头铁姑娘,“他自己会摔进一个大坑的。”

“啥?”

张定边闻言有些懵逼。

“小心!你前面有个拒马坑!”慕安朝着那个显然也是脑子不太好的羌族小少爷大声喊道。

“我们啥时候挖过拒马坑了!”

张定边放下了弓箭小声嘟囔道,但因为害怕被人回去打小报告,最终被蒙恬吊起来打,所以没敢大声说出来。

“你们刚到不过半个时辰!哪有时间挖拒马坑?!”

姚坚望着近在咫尺的慕安哈哈一笑,口中汉语夹带着浓厚的口音和数量众多的羌语词汇,显然是个学渣的小少爷又在马屁股上重重抽了一鞭子,胯下骏马吃痛,高高扬起蹄子以后,跑的更快了。

甚至一跃两米。

“扑通。”

姚坚话音未落,胯下骏马便一脚已经踏空,连人带马坠入到了一个大坑之中。

慕安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看,我就跟你说了!前面有个大坑!拒马坑!要你走路小心,你还不信我?”

那个坑是四十年前秦军在青海湖畔对阵鲜卑骑兵所设下的,鲜卑人酋长迫于秦军威势没有发起最后的攻击,在青海湖畔与秦人草草签订合约后便行西返了。

秦军统帅设想中的骑兵冲击并没有出现,秦军所布下的大小陷阱也就没有用上。

但这一切直到今天。

这个坑本是没有那么大的,但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和水土流水以及前几日里连下了数周的暴雨使这个坑越来越大。

慕安在望见眼前这个头铁的跟张定边有的一拼的贵族少爷第一眼,便望见了他掉进坑里的运势走向。

但天命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

慕安望见他要掉进坑里,那他便肯定会掉进坑里。

“下次让你家少爷小心些才是!”

姚坚身后的骑兵望见了姚坚掉进坑之中,欢乐的气氛骤然一滞,羌族传统中若是护卫丢了主子,那是要全家连坐的重罪,如果他们不能在及时救回主子,哪怕是要全家为奴的节奏了。

“快点救主子!”

“快点把甲脱了啊!”

“快点!”

数百人齐刷刷乱哄哄的在一个坑边下马、脱铠甲的场面很是壮观。

“现在可以放箭了。”

慕安淡淡的瞧着远处那些停在大坑边,连盾牌和铠甲都已经尽数脱下的羌人在弓箭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是。”

张定边兴奋的朝自己的属下挥了挥手,望着刚刚在人群中笑得最欢的那个羌人,左手持弓,右手搭箭,转眼便拉满了一个满月,左手轻放,清脆的弓弦振鸣中,一点银光乍现。

一朵血花边在那个羌人喉头绽开。

他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喉咙,冰霜般的寒冷顺着炙热血液的流逝笼罩了他的身子,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望着远处正举弓的张定边,这些懦弱无能的汉人、秦军怎么敢杀他?!

他还没有能够想明白这一切,一阵黑暗便已经笼罩了她的全部视野。

弓弦蝉鸣声不断,如潮水般涌来的羽箭覆盖了羌人,如同黑云压城般摄人心魄。

刚才叫嚷的最大声的人尽数死了。

羌人们对于秦军、汉人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和羞辱被在一个水坑中得到了终结,那些光着身子,无甲无胄甚至连盾牌都没有的人尽数倒下了。

只有少数幸运儿跳上了自己的战马,飞一般的离去了。

悠长的斜阳之中,鲜血在战马的哀鸣中四散。

鲜血溢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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