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羊角巷还十分安静,老旧的青石板路被夜雨冲刷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温润咸湿的味道。
一辆电动三轮车缓缓驶入巷道,发动机的声音就像公鸡打鸣,每天都会准时唤醒周边居民。
老张停下三轮车,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路面,支起一个简陋的摊位。
巷子尽头就是青年廉租公寓,租客多是工作没几年暂时还买不起房的年轻人,所以选在此处摆摊卖早点,自然是生意不断。
最主要的一点,这里没有城管……
老张刚架起锅灶,就瞥见有人朝这边走来,急忙加快干活的速度:“哟!起得真早,我还没准备好呐!”
但此人似乎没有光顾的意思,而是悄无声息地从摊位旁匆匆路过。
老张斜眼一瞧,发现来者竟是个衣着奇特的妙龄少女,宽大的黑色长袍将其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穿得奇怪倒也没什么,可她竟然还用一块黑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额头,两绺乌黑的长辫沿耳廓自然垂下,发丝上沾着几滴细微的晨露,看样子像是在户外待了很久。
“热乎的豆浆油条、稀饭炸糕、韭菜盒子,姑娘不尝尝?”
这一吆喝果然奏效,黑衣少女停下了脚步:“那就给我来一份吧……”
“好嘞!”老张喜出望外,“旁边有凳子,你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黑衣少女转过身,两人的目光无意间对在一起,虽然只有短短一秒钟,却叫老张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看到的是一双透出清冷的淡蓝色眼眸,瞳仁上泛着点点荧火,像是挂满星辰的夜空,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深海,能让盯着它的人瞬间失神,直觉得要被吸进去一般。
错开视线后,老张打了一个冷战。
活了大半辈子,他自诩阅人无数,但面前这个小姑娘却真叫人捉摸不透。
“又是一个喜欢鼓捣奇装异服的小屁孩儿。”老张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搞不懂现在这帮孩子,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他这个岁数的人眼里,年轻人所谓的潮流和时尚,不过是为了赚些回头率而已,哗众取宠,可笑至极。
少女坐在条凳上,背对老张,脊梁笔挺,一动不动。
又过了十来分钟,除了这个奇怪的小姑娘,巷子里竟不见其他人影。
今天不是周末啊?都这个点了大家还不起床?
老张非常纳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少女依旧是那个坐姿,面前的早点碰都没碰,热乎气儿早已被清晨的凉意带走。
“小妮儿,你怎么不吃呀?”
少女没有答话。
“东西都凉啦!”
她还是一动不动。
“要不叔叔给你重新换一份热的?”
这次她终于有了反应:“行……”
一个字的回答,语调平淡,却也让老张自觉噤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太阳明明越升越高,可温度却直线下降,原本亮亮堂堂的巷道里竟然起了大雾。
站在炉灶旁的老张将液化气开到最大,锅里热油烧得劈啪作响,但丝毫没能缓解这股寒意。
种种反常的迹象令老张感到害怕,他始终低着头,用长长的竹筷不停搅动下锅很久的炸糕,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煎熬。
终于,远处隐约传来响动,像是皮鞋踩在青石板路面上才会发出的声音,听上去步履沉重,速度缓慢。
老张惊喜地抬头远眺,只见雾气中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待人影近至足以辨清面容时,老张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小江!就等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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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摊位前,跟老张打了声招呼,随便要了一份早餐,然后转身走向旁边的桌凳。
“哎!”老张慌了神,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
江禾一屁股坐下,将挎包撂在桌上,震得黑衣少女面前那碗早已凉透的豆浆溅洒出不少。
少女终于动弹了,她缓缓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江禾。
老张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江禾摘下眼镜,掏出麂皮布擦拭着被雾气打湿的镜片,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何异样。
老张端着碗筷凑到小方桌前,避开少女的视线,不断给江禾使眼色。
可江禾根本没看见,接过东西自顾吃了起来。
老张急得直跳脚,但又不敢明说。
“咳咳……小江啊……今儿这天气真是邪门,好像没有预报要降温啊?”
“还好。”江禾随意应道,嘴里喷出不少面渣,有几粒甚至落在少女身上。
他显然没有领会老张的意思。
“你不觉得冷吗?我都冻够呛了!”
老张感觉每靠近那少女一步,寒意就加深一分,但江禾却若无其事,这让他很是不解。
吃了没几口,江禾突然弯下腰,一边咳嗽一边干呕,连日来的煎熬已经拖垮了他的身体。
老张赶忙上前拍打他的后背,关切地问道:“咋了这是?”
“不太舒服……”江禾直起身摆摆手,脸已经憋成猪肝色,“不吃了,结账吧!”
他从桌上拿起挎包夹在腋下,自始至终都没看少女一眼。
走到三轮车旁,江禾摸出手机准备付钱:“张师傅,收款码呢?”
“就在那贴着。”
“没有呀?”
老张绕到车前一看,发现原本牢牢实实贴在车架上的收款码竟不翼而飞。
“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