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大雨如期来临。像历史记载中一样,毫无征兆,骤然而降。
针脚一样密集的豆大雨滴,遮蔽整个视线,第二天天亮后,刘暹不要说大河对面的太平军,就是自身所处的营寨辕门,都看不到。天地的一切都被大雨给禁锢了。
三天时间,对岸的太平军早已经占据了刘暹遗留下的营垒,人数从五千人上下也扩涨到了万人规模。可是令刘暹奇怪又有一丝喜悦的是,石达开的后续大部队,始终不见踪影。
紫打地里的石达开部,从历史时空上的三四万人,变成了一万人。
三天的时间里,刘暹迎来了冒雨挺进而至的唐友耕、胡中和二部。上万兵马浩浩荡荡充斥了人眼前所有空间。跟刘暹的虚兵之计相比,这可是实打实的兵马。
第四天,大雨停了。
大渡河宽了二三十丈远,水面也高了两三丈,无数残枝碎叶,不时出现的动物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隔了三天的时间,清军、太平军再次能隔河相望。但这时候的刘暹沉着个脸,阴鸷的目光没有去看对面石达开军,而是恻恻的看着自己的友军——唐胡二部。
唐友耕、胡中和对待刘暹的态度很恶劣,看刘暹的眼神没有友善,更没有刘暹想象中的震惊和刮目相看,乃至于拉拢。只有轻蔑,不以为然,像是看到了偷走自己功劳的小偷,看到了幸进之辈,**裸排斥,让刘暹内心火冒三丈。
这tm的什么东西?
刘暹自负自己没有半点弄虚作假,在没人知道历史走向的情况下,没人能在对石达开战事中挑出他的一点毛病。这两个人竟然如此目光的看待自己?甚至就是他们手下的军将,面对刘暹军都趾高气昂。
第四天,刘暹移营到松林河。同天,石达开移师后退,上万太平军没有向大渡河防线发动一次进攻,而是迅速南返。
五月二十,唐友耕、胡中和试探着渡河,结果船队被一波洪峰的前潮波及,翻了十多艘多,死难一百余人。
五月二十二日,唐胡两部大部分过河去,紫打地跟左右两侧的友军取得了联系,知道署雅州府知府蔡步钟就近募勇,配合邛部土司岭承恩率彝兵已经切断了石达开退入宁远府归路。唐炯部驻扎化林坪(今泸定南),谢国泰部守猛虎岗,控制通打箭炉(今康定)之路。再有唐胡二部自大渡河北岸压到,石达开已经陷入了四面重围。
不过这些事情跟刘暹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骆秉章的调令已经下到了刘暹军中,在二十二日唐胡二部南下的时候,刘暹起兵北上,目的地荣经,“添补雅州空虚”。这是骆秉章的老话!
“tm的这是过河拆桥!一群瓜娃——”
走之前的军中会议上,刘暹表哥霍广成破口大骂。所有人都给气的不行,石达开身陷包围圈,接下来明显就是出成绩的时候,结果骆秉章却下令把自己调回荣经了!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范德榜就暴起了粗口。
二十三日,刘暹接到了张守岱的亲笔信。信里面没说太多,只让他老实接受,不要有抱怨。阻止石达开渡大河已经是奇功殊勋,副将顶戴在等着他。
刘暹不是真正的土鳖,前世的他固然是**丝,可也‘见多识广’。视,阴谋论盛行,只要静下心来,分析一二,还是能得出些结论的。
说成都方面过河拆桥是没错的。在成都方面看来,石达开陷入重围屈于劣势,接下来就是建功立业的时刻,这种吃肥肉的机会自然要给自己人。
唐友耕、胡中和,那就是成都方面的亲儿子,代表着川省本土军系和外来强大无匹的湘军力量。
与这两‘位’相比,不管是刘暹,还是张守岱,都要靠边稍息。
再有,刘暹危急关头呆滞石达开进兵速度,力战多场,阻击石达开于大渡河南岸,虽然更多是得了老天爷的襄助,一场好雨,但也绝对是奇功殊勋一件,功劳已经够大了。再要去吃肉,在上头一些人看来就是不知足了。
用后是官场的条文来回答,那就是不许吃独食。
用广告术语来形容,那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石达开是能在这一战中被ove的。
仅是‘打败石达开’的这盘蛋糕上,容不下一个已得了一份小蛋糕却实力弱小的外来人再分吃。
五月三十日,石达开击破了蔡步钟、岭承恩的堵截,率部冲出冕宁小道,四万太平军还剩三万不足。
唐友耕、胡中和狠狠撕咬了石达开殿后部队一口,心满意足的也不愿再攻宁远,两军形成僵持。
至此,石达开潜心造诣两个月,用尽浑身解数,动用上全部兵力,发起的一次对成都志在必得的攻势,就此以落败而告结。
骆秉章发向北京的捷报上这么说:谕议政王军机大臣等,石达开在粤逆起事首恶中最为狡悍善战。此次锐意窥川,其势甚张,其计甚狡。秉章知该逆善于乘虚伺隙,预派兵勇,沿河截剿。断石逆一臂赖裕新,再使积年巨憝,殪贼二万,一鼓势颓。
刘暹在捷报上也有一笔光彩,所以副将头衔有了。从去年年中起兵到现在,刚只一年光景,便由平头百姓跃升堂堂副将,刘暹的升职迅速比做火箭都要快。
但他心里没一丝高兴,因为他的副将衔挂属唐友耕的重庆镇。而经历了先前的一档子事情后,刘暹不仅对湘军感觉大坏,对唐友耕以及唐友耕的后台骆秉章也印象坏的不能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