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卫兵通禀,太宰卫伯和求见。
“晚辈告退。”赵札行了个礼,缓缓退出大帐。
“太宰定有好消息!”卫伯和级别和赵札不同,召公虎特意出帐相迎。
“好消息?”卫伯和愣了一愣,笑道,“如果一句卫国农谚算好消息的话。”
“什么农谚?”召公虎一头雾水。
“‘春水不过三’,如果没记错的话,卫国的春雨从不超过三天。”
你这是在安慰孤么?召公虎陷入沉思。
“卫国在太行以东,彘林在太行以西,倒差得不远。”卫国国君与公石焕相处久了,说话也变得诙谐。
“太保,”卫伯和收敛笑容,正色道,“卫和此来,是请教一件大事,还需太保据实以告。”
“何事?”
“为何周王师此次出兵,太保执意要讨伐彘林?而赤狄鬼子偏偏也是在彘林伏下重兵?”
这一切似乎都像是约定好的,是的,召公虎何尝不想这一切是为什么。支吾道:“卫伯何出此言?”
“三日之前,公石焕老将军曾对寡人断言——赤狄所做的一切,佯攻赵邑、沿途投毒、设伏,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把周王师引入彘林决战,寡人对此深信不疑。而现在,寡人却觉并非如此。”
卫伯和一边说着,一边盯得召公虎发毛。“愿闻高见?”召公虎强装镇定。
“赤狄鬼子不是引诱周王师去彘林,恰恰相反,他们是怕我们去彘林。围赵、投毒、设伏,只是他们为了拖住我等大军进兵的步伐。”
“所以,结论呢?”召公虎冷汗直冒。不愧是誉满天下的“社稷臣”卫伯和,你的推断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卫伯和的口气略微生硬:“结论便是——赤狄鬼子在彘林大做文章,并非意在与周王师决一死战,而是……”
“而是什么?”召公虎紧咬牙关。
“彘林,彘林中有秘密,”卫伯和道,“他们在搜查彘林。”
对方说对了,但召公虎却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同对方言说。
“太保,你我同殿为臣、同袍出征,有些事你不该瞒寡人。”卫伯和说完了一切,直勾勾地看着召公虎的嘴唇,他期待着太保口中的答案。
“是方兴,”召公虎叹了一口气,是的,孤瞒谁也不该瞒卫伯和,“他从彘林突围而来,告知孤一份十日之约。”
“那个野人少年?和谁的十日之约?”卫伯和迫不及待。
“老胡公……”召公虎终究说出了这个名字。
“老胡公?”
“古月,胡……”
“胡!”卫伯和如同触电一般,“果然是他老人家!”
“还望太宰且莫声张。”召公虎如临大敌。
“放心,出太保之口,入卫和之耳,”卫伯和行了个军礼,“寡人这就告辞!”
“等等……”召公虎犹豫了片刻,“你这是去?”
“春水不过三,”卫伯和微微一笑,“明日天光大亮,便是水落石出之时!”
召公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赶忙回礼道:“那就有劳太宰也!”
“万死不辞!”
送走卫伯和,召公虎迟迟没有回过味来。他相信卫伯和的人品和能力,就和他无条件相信老太师周公御说一样。可万一,他想起这半个月扪心自问无数遍的话,万一这情报是错的……
他不敢再往下想。
一夜无话。
次日凌晨,五更天时军号声把周王师全军将士唤醒。召公虎到帐外一看,果然云开雾散,雨息风止,三日消失不见的太阳也绽放出久违的光芒。
决战一触即发!
卫伯和言出必行,公石焕老将军也没让召公虎失望,卫国君臣二人一早就将周王师阵型布置妥当。
随着三通鼓响,周王师准备发起冲锋,一副猛虎下山架势。
敌阵中,赤狄也很快作出反应,乌泱泱近五千人众前来迎战。
召公虎定睛一看,总算松了一口气——来者只是普通步兵方阵。毕竟,让周王师提心吊胆的赤狄骑兵,已于三日前的劫营之中折损大半。
身旁的程伯休父跃跃欲试,向召公虎请战:“太保,这帮赤狄步兵战力平平,末将愿率麾下两百乘兵车歼敌,定然大获全胜!”
“急什么,”召公虎白了他一眼,“公石焕老将军给你安排了更重要的任务,不可贪功冒进。”
“他……”程伯休父愤愤不平,“怕是又把大功劳自己占了,留周王师一旁看热闹。”
“休出此言,”召公虎经历过几场战役洗练,渐渐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场,“快去布防!”
程伯休父悻悻领命,当即安排布防,以迎接赤狄步兵方阵进攻。
“弓箭压阵!!”见两翼的诸侯联军发出红旗信号,召公虎一声令下,箭雨如飞蝗般招呼在赤狄步兵头顶,对方阵脚大乱。
“杀!”程伯休父终于等到机会,派程仲庚、程仲辛兄弟各驾五十乘战车、两千名兵士从两侧掩杀过去。
稍有交兵,对方不敢恋战,夺路而逃。换作往日,程伯休父定然杀得眼红、乘胜追击。但今日不同,公石焕阵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提防赤狄诱敌之策,程伯休父尽管心痒,只得乖乖地鸣金收兵。
果不其然,赤狄步兵方阵刚一撤退,赤狄精锐骑兵从东西两面呼啸而来。在赵札的全力抵挡下,周王师总算挺过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