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幸好拓跋昇是克烈部的世子,否则碰上他这样的杀人不眨眼的恶狼,草原将永无宁日。拓跋昇那一身疯魔般的本事是盘鞑天神的厚赐,他将凭借天神赋予的神技带领克烈部一统幽州,到时候草原上再无战火,人们不必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也有人说,世子是太阴转世,杀害朝鲁的神通本不该是一个凡人所能掌握的,大合萨的预言千真万确,世子会给草原带来无尽的灾难。
朝鲁之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草原,拓跋昇维护奴隶的行为如同一把火点燃了草原上那些奴隶们早已干枯死去的心,重燃希望。黑水城中的奴隶王在乎他们的生死,会为了他们的尊严而战斗。
然而身处权力机构中的上官大王们,却各怀心思。他们或是等着看白部的笑话,或是祷告天神,让拓跋昇这个灾星早些死去。他们掰着手指算日子,为亡故勇士举行天葬仪式的大君该回来了。
整个草原的人都在等待大君的态度。
这一日清晨,大君拓跋力微拖着乏累的身子回到了都城。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惴惴不安,感觉好像有不妙的事发生。此刻目睹城中百姓怪异的神色,不时交头接耳,更是应证了心中所想。
进入王宫,拓跋力微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瞥向远处的王殿门前的那一道身影。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袒露着上身,捆绑着跪在地上的汉子是白部大王阿木尔。
“阿木尔越来越放肆了!”
在草原,外臣不奉召回都城是杀头之罪。拓跋力微面露不悦,冷哼一声,从一侧的偏门绕道进入了寝宫。
回到寝宫,拓跋力微稍作梳洗,便召来内侍官询问事由,听闻自己的小儿子当街拔刀杀了朝鲁和一众扈从,当即大发雷霆,怒骂拓跋昇胆大妄为。遣走内侍官,屏退左右后,拓跋力微灌了两杯烈酒,抚须大笑。
“小狼崽子,我这刚出都城,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可有你苦头吃的。”
多吃了几杯烈酒,拓跋力微倒头便睡,直至晌午时分,内侍官前来催促,诸部曹官员已候多时,他这才起身前往王殿商议朝事。
王殿中,拓跋力微端坐大君宝座上,张头望向殿外,故作狐疑道:“何人跪在殿外。”
“大君,殿外跪着的是白部大王阿木尔,”左长史贺兰文成回道。
“阿木尔,他怎么回来了?”
“大君,阿木尔卸甲自缚请罪,已在殿外跪候多时,”贺兰文成又道。
“阿木尔是白部的大王,忠心耿耿,立下战功无数,他能犯下什么罪?一定是你们逼他如此作为。律法要执行,官员也要体恤。阿木尔是我的兄弟,平日里爱饮酒,纵是有些失态,你们也不必如此相逼吧?”
“吾等不敢!”
“贺兰文成,你来说说,到底因为何事,逼得阿木尔如此狼狈。”
“回禀大君,微臣耳闻,阿木尔亲侄、内侍长朝鲁因当街被杀。”贺兰文成微微抬头,见大君眉头微皱,于是小心翼翼道:“据说此事与……与世子有关。”
“什么!竟有此事。”
拓跋力微故作震惊,起身下了王座,来到太守贡达面前,沉声问道:“贡达,你是都城太守,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想我禀报?”
“大君恕罪,微臣得知朝鲁被杀一案,便立即派人去查,由于此案牵涉世子和柱国大将军之子,案件重大,直到昨日方才查清原委。微臣不敢擅自做主,今日面呈奏章请大君定夺。”贡达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奏章,呈递拓跋力微。
呼伦泰闻言身子一怔,偷偷瞄了拓跋力微两眼,心说这事怎还与苏德扯上了关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呼伦家决定支持世子,不是让你跟着世子胡作非为,朝鲁毕竟是阿木尔的亲侄,即便他做得不对,你们也不该把人杀了,断他一条胳膊也总比杀了他强吧?
“反了!反了!这个小兔崽子,竟然为了一个奴隶杀害朝廷官员,简直是大胆妄为。去,把那个小兔崽给我叫来。”奏章稍作浏览,拓跋力微便扔到地上,佯装震怒,踱了数步,随后走出殿外。
阿木尔冻得直打哆嗦,浑身发青。
“阿木尔,我的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拓跋力微搀起阿木尔,替他解开身上的绳子,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阿木尔身上,随后拉着阿木尔走进大殿中。
“阿木尔有罪,请大君责罚。”阿木尔连饮数杯烈酒,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了,扑通跪地。
“阿木尔,你何罪只有?”
“大君,阿木尔管教无妨,亲侄朝鲁冲撞世子,指使手下强抢奴隶。未经召见,又擅自离开封地回到都城,此二项皆为死罪。本无颜面见大君,但此事皆因朝鲁而起,阿木尔只能抗命以戴罪之身回到都城,亲自向世子以死谢罪,请大君成全。”阿木尔跪地,老泪纵横。
“大君,白部大王擅自回都城确是有罪,但毕竟事出有因,还望大君赦免白部大王的死罪。”拓跋沙汗见阿木尔请罪求死,连忙出来解围。
“阿木尔,你先起来。朝鲁之死,怎可赖你,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胡作非为,你放心,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拓跋力微回到王座,看着拓跋沙汗将阿木尔搀至一旁坐下,闭目不语,暗自思忖。
阿木尔,你我相交数十载,我还能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整个草原都知道,拓跋昇是我的儿子,克烈部的世子,那朝鲁若非受你和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