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都城大牢那边传来消息,昨晚大君去探望过四殿下。”
拓跋沙汗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在厅中甚是不耐地踱了两步,随即抓着下属的衣领问道:“恩格,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大君寅时三刻方才离开。”
拓跋沙汗的目光冷厉,恩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滞了一般。他生怕拓跋沙汗盛怒之下,拔刀取了他的性命,于是连忙答复。
“可知大君和拓跋昇都说了些什么?”
拓跋沙汗松开了恩格,虽知都城大牢那边的人打探不出什么重要的消息,但他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恩格,希望对方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石室有重兵把守,大君与四殿下究竟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不过属下可以断定,大君并没有下定决心废黜四殿下。”
恩格松了一口气,偷偷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常说伴君如伴虎,拓跋沙汗不是大君,却也是喜怒无常,作为他的谋臣,恩格亦是提醒吊胆度日,生怕一不小心触了拓跋沙汗的眉头,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便如此刻,拓跋沙汗竟然没有发怒,神色平静得有些吓人。恩格对朝中形势不甚了解,大王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心中焦虑却也不敢多言。
一个实力强悍、稳坐王庭帐中的部族首领大王与大君之子交往过密,尤其是在世子势力还不稳固之时,这绝对是大君的禁忌。然而,白部阿木尔大王却成为了大殿下拓跋沙汗的亚父,两方势力名正言顺的结合在一起,大君的金口玉言足是开了先河。
恩格原以为,大君此举是有意要扶持拓跋沙汗继承大统。然而这一年来,大君拓跋力微刻意扶持二殿下拓跋绰,以致于其势力日渐壮大,俨然压过了拓跋沙汗。而今在世子拓跋昇刑满之时,大君又瞒骗众人,深夜驾临都城大牢探望,其意图不明,但恩格确信,大君有意为之。
哎,君心难测啊!
恩格暗自感叹,抬眉偷瞄着陷入沉默中拓跋沙汗,心说道,殿下,若是你再这般一意孤行,即便阿木尔大王据理力争,恐也是回天乏术!
拓跋沙汗武将出身,虽说有勇少谋,但事已至此,又何尝不知现今的处境。
想到自幼随军出征,浴血杀敌,身上的伤疤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拓跋绰、拓跋弗,还有那个天生惹人讨厌的拓跋昇,生来便是王子,坐享荣华富贵,心中便是一阵不忿。
他们都为朝廷做了些什么?这偌大的草原上,可曾侵染过他们的鲜血?
拓跋沙汗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君对他立下的汗马功劳视而不见,反而偏爱他的弟弟们。若说是偏爱二弟拓跋绰和三弟拓跋弗,那心里倒也能好受些,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可是为什么大君对太阴转世的灾星拓跋昇也是如此偏袒?
轻抚着隐隐作痛的左肩,拓跋沙汗脸上露出狞笑。他犹记得这处伤痛是战场上替大君拓跋力微挡下一箭而落下的隐疾。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这位大君,为了他的江山社稷,当真是谁都不放过。”
拓跋沙汗用力地掐着左肩,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忘记的愤怒,他的心犹如深渊玄冰一般冰凉。阿耶,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一颗任由你摆布的棋子,还是我那些弟弟坐登王位的垫脚石?
阿耶,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儿子!你不是想我们兄弟相争嘛,那我便争给你看!别怪我心狠手辣,谁敢挡我,我便杀谁!
咣当一声,整张桌子连带着器皿食物全部打翻在地,拓跋沙汗眼中浮现出嗜血的光芒。
“殿下,恕属下多嘴。大君虽为君王,却也是位父亲,他想要看到的是父慈子孝、兄弟和睦。自打四殿下回到都城,殿下却抱以敌意,时常发难,这并不是大君所想看见的。如今趁着大君举棋未定,殿下应当与四殿下多走动修好才是。”恩格担心拓跋沙汗一时冲动,坏了大事,于是好言劝说。
“混账!让本殿下对那灾星示好,他也配!”
“殿下,谁能继承大统全在大君。今日大君能够封二殿下为亲王,明日便可将剥夺他亲王的封号。正所谓,雷霆雨露皆为天恩。殿下切莫因一时之气,而白白将世子之位拱手于人。殿下此刻放下争位之心,与四殿下修好,大君见殿下淳厚大度,必会另眼相待。让二殿下和四殿下他们两虎相争,殿下也可暂避锋芒,坐收渔利,岂不更好?”
拓跋沙汗再三思量,觉得恩格所言确也在理。如今拓跋昇已经恢复自由身,二弟若有争位的野心,即便再隐忍不发,拥戴他的那些人也必会有所动作。且让他们争斗,我也可与亚父商量对策,坐待时机。
“四殿下刚刚出狱,又恰逢寒衣时,殿下可以此为由,在府中设家宴款待诸位王子和不能回部族领地祭祖的公子们。一来可表示兄长的关切之情;二来也可笼络诸位公子,消解他们的思乡之苦;三来替大君分忧,安各部首领之心;这四来也可以借机试探离间诸位殿下……”
恩格见拓跋沙汗能采纳他的建言,于是将来之前便想好的计策娓娓道来。他认为,拓跋沙汗想要在世子位的争斗中胜出,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重新赢得大君的欢心,广为笼络那些实为人质的各部族首领之子,争取更多势力的支持。
另外,便是将其他三位殿下推进火中炙烤,待他们争得两败俱伤时,纵是大君再反对,形势却差强人意,到时拓跋沙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