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日娜的歌声婉转悠扬,如同水肥草丰的春天一样温暖,拓跋昇朦胧中似乎听到阿娘在耳边呢喃,眼皮渐沉。
忽然间,马车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打搅了这方寸之间的祥和。
拓跋昇起身撩开窗帘,便见一名将士正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一位妇女的后背鞭笞,妇女的怀中紧紧地拥着慕容部的那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不停向将士求饶告罪。
“大人,他们还只是孩子,求求你,让他们歇会儿吧。”
“大君有令,天黑前必须抵达黑水城,耽误了行程,哪怕赔上你们慕容部所有的人性命,都难以赎罪,赶紧老子我走!”
啪的一声,鞭子在妇女的后背上留下一道血痕,怀中的两个孩子惊惧失色,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住手!”
将这一切瞧在眼里,拓跋昇心中涌出一团无名火,强撑着身子踉跄地冲出了马车,用瘦弱的身躯挡在妇女的身前,狠狠地等着那位盛气凌人的将士。
“属下见过世子!”
拓跋昇的眼神十分锐利,似是能洞察人心,将士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收起鞭子行礼。
“他们犯了何事,你要如此羞辱她们?”拓跋昇的眼神莫可逼视,声音冷漠。
“世子,大君有令,天黑之前必须抵达青阳镇,慕容部的这两个小狼崽子有意拖慢行程,属下呵斥多回仍旧如是,只好略施惩戒。”
慕容部两个孩童叫脚上的早已经磨破,渗出了殷红的鲜血,拓跋昇低头一瞧,便知原委,不忿地说:“他们尚比我年幼,脚已磨破,让他们休息片刻又能如何?”
“军令如山,属下若违抗军令,人头不保。世子,请回马车休息,不要让属下难做。”将士深吸了一口气,面露为难之色。
拓跋昇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不懂军队里的那套规矩,不过也曾听大合萨提起过“军令无情”四个字。他不愿见任何一人因为此事而送了性命,于是说:“既然如此,让他们乘我的马车总不会违反军令吧?”
“世子,你身份高贵,慕容部的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俘虏而已,又怎配与您同车而行!”
便在拓跋昇要开口驳斥之时,那位血痕累累地妇人,却是用一种怨毒的眼光盯着拓跋昇,咬牙切齿地说:“不用你在此假惺惺,你这个灾星,若非是你,我们慕容部何至于沦落为俘虏。”
“大胆!你这妇人,竟敢对世子无礼。”将士闻言,勃然大怒,扬起鞭子绕开拓跋昇,便要抽挞妇人。
“啪!”
嘹亮的声音响起,拓跋昇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道红色的印记,血珠缓缓地渗了出来。
“世子,你这时……”将士浑然不解,收起鞭子,连忙对一旁有些愣神的乌日娜递去一个颜色。
乌日娜拿出克烈部特制的创伤药膏,便要替拓跋昇涂抹包扎伤口。
“灾星?我在阴山生活十二年,从未下过山,慕容部攻打青阳平原战败,你们沦为俘虏与我有何干系?”
拓跋昇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在阴山上生活十二年,大合萨虽对他的身世之谜缄口不言,却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离开阴山时,当他得知自己的身份时,便感觉到事有蹊跷。
大合萨时而会说出一些令人难以捉摸的话语,呼伦泰身为青阳部的将军竟然亲自上山迎接,那格真部、慕容部、山戎部……这些部族同时攻打青阳平原,这一桩桩一件件好似都与他有关。
离开阴山的途中,他试图从幽州铁骑口中探听一些消息,然而一旦涉及与他有关的事情,幽州铁骑总是岔开话题、或者沉默不言。
乌日娜也总是用一句“大君会告诉你一切”来搪塞他,这使得拓跋昇对于真相更加好奇。
“与你没有干系?那格真部、慕容部、山戎部……这些部落的首领可都是大君的生死兄弟,为什么他们会同时联手反抗大君?都是因为你!”
妇女怒极反笑,形似癫狂,咬破的嘴唇一片殷红,“你本就不该出世,你这个灾星,你活着只会给草原带来无尽的灾难,盘鞑天神不会放过你的!”
“盘鞑天神不会放过你的!”各部族俘虏闻言,同时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拓跋昇,恨意滔滔。
“一群低贱的俘虏!”周围的将士闻言愤怒不已,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寒芒如勾,周遭温度骤然下降。
鲜血染红了雪地,激烈的俘虏倒在血泊之中,抽搐呻吟,亲人惨死,俘虏们情绪暴躁,呜呜之声贯穿风雪。
“这不是真的!”
拓跋昇感觉天塌地陷,内心筑起的铜墙铁壁瞬间瓦解,他仰头凝望着苍茫的天空,任由雪花打在脸上,点点冰凉滑落。
不知是泪水,还是雪水,热寒刚退的拓跋昇本就绵软无力,此刻脚下虚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俘虏们的惨叫声刺激着他的神经,脑中隆隆作响,青筋狂跳,他抱着头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一时间那些纷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唯有风雪仍在无情的呼嚎着。
乌日娜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连忙伸手想要将拓跋昇扶起。然而拓跋昇却倔强地推开了乌日娜的手臂,几经尝试,终于还是勉强地站了起来。
“慕容部也好,那格真部也罢,不管你们是俘虏,是战利品,还是赢得战争的胜利者,你们都是盘鞑天神的孩子,草原的子民。”
拓跋昇脚步蹒跚,看着拥着孩子的妇女,淡淡地说:“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我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