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不参加。跟你说了,你还不信。”张浩子有些不耐烦地对张丰凯说道。张丰凯仍然将信将疑,不过没妨碍他同意打酒。
酒是张十六去打的,去贺憨头儿子的铺子打的。张十六喝了一口,说道:“今天你这红薯酒不怎么样,有股子霉味。”“才从土里挖出来的红薯,哪有霉味!”“我说有就有,多给二两。”“不就是想多要二两嘛!别说有霉味呀。不说有霉味就给!”张十六嬉笑着说道:“没霉味,没霉味!”
喝了两口酒,张十六觉得有些头晕,看见胡亮背着被子回来,上前一把抓住胡亮:』垢我!”张十六的异常举动,把刚学习回来、信心满满的胡亮吓了一跳,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张十六被吓了一跳,酒吓醒了一半,慌慌张张拐进了小路。
小路经过郭玉明家的后院,张十六经过的时候,郭玉明的小老婆文佳霞正在窗户边剥柚子吃。
柚子退火对文佳霞有好处,而且柚子是从东乡城里头捎回来的,所以,她很高兴。她打开了不常打开的窗户,一边吃着柚子,一边看着晚霞绮丽、秋山秀美,仿佛一切都幻化成了一片看得见、摸不着的浮光一样,叫人流连忘返。
张十六知道这里来了这么个人,多少次华灯初上的时候,他还看到过从这房间里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和映在窗纸上的剪影。今天看见真人了,他躲在树荫下偷偷地看着窗户中的那张脸,就像看到树上通红的桃子一样。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地走出了树荫,慢慢走到窗下,说道:“给我做堂客!你给我做堂客!”
文佳霞不知道谁在说话,朝窗下望去,看见了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白痴。这白痴仰着头,眼睛瞪得很大,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拉得老长口水颤颤巍巍地挂在他的胸前。他伸出双手在向自己靠近,手上还拿着一个只有长工才用的装酒的葫芦。文佳霞不知道他在祈求什么,吓了一跳,连忙蹲了下去,然后偷偷地伸手去关窗户。而那个声音还在房间的角落里回荡:“给我做堂客,你给我做堂客!”这声音使得文佳霞身体发颤、发酸,好像得了什么病一样,很快就要昏厥了。幸亏,一阵狗吠,那声音才没了,变成了骂狗的声音。文佳霞心想:这人,连狗都厌恶。
天大黑后不久,人陆续来了。唐三赖用竹签子扦了扦牙齿,将扦出来的牙缝里的腊肉纤维嚼了嚼吞了下去。
他款步走出张丰凯的棚子,晒谷坪和外面的路上站满了人。有几个人还向他示意问好,唐三赖没有太在意他们,和其中两个人打了招呼,就没再管其他人了。他记得战俘营首长的就是这么做的。他走到屋檐下的桌子旁,站了一会,然后坐在长条凳上。
这是唐三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人讲话,他有些木。他想起了在战俘营里看电影的事来。他们军只有他们的团长不肯投降,也就打了两枪,打伤了过来联系的人民军队首长,整个团就都成俘虏了。当时他在猫冬,也不是猫冬,就是尽量不动,捱一天算一天,捱一个时辰算一个时辰。那时候,他老想起田毛头,想起田毛头拿东西给他吃。
唐三赖打了一个噤,脑子这才清醒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他一遇到事就会想起这个,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那个饿呀,饿得都不知道饿了;别说饿不知道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脑袋整天嗡嗡作响。
“唐乡长!唐乡长!”唐三赖一下子从梦境中惊醒过来,睡眼惺忪望着喊他的张顺生,晃动着脑袋、支支吾吾问道:“什……么?”“可以开始了,人齐了。”“哦!那我说两句。”
“这个……这个,解放了呀,我们穷人就当家做主了。要我们大家做主,那就我们自己选人来当村长,你们说好不好?”听到问话,也不管问什么,张顺生连忙大声喊道:“好!”可惜只有张顺生一个人喊,没人其他跟着他喊,就连王毓英也没有喊,周梅就更加不会喊了。喻仁庆提着马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