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与沐凝竹只听得怒火中烧,二人本就是越国身居庙堂者。辱国之耻自幼便埋藏心中,如此忠良义士不能为国精忠,得偿所愿也就罢了!竟落得个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境地!教天下胸怀大志之士,如何不心寒!
沐凝竹拿起佩剑,对老者说道:“待我去取陵城城主的狗命,拿来祭奠前辈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听了老者的叙述,沐凝竹对老者越发地尊敬,竟已用上“前辈”二字。
老人又是摇了摇手,从回忆中缓过神来。
“如今这些往事,已过去六十年了。时迁境转,物是人非。当年那些所谓的仇人,如今怕是都入了土咯。”
李延问道:“既已如此,为何前辈还要在这山林间度日?”
沐凝竹一听,也应道:“是啊前辈!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身居于此,不愿入城吗?”
老者边起身,边说道:“后来...城主势大,容我不下,我只好再次背井离乡,好在有个山野郎中心善,帮我医治了些顽疾,才不至于变成废人。我时常懊悔,没有一技之长,流落到了异乡竟没有可以谋生的手段。”
此时老者已走到墙角,那里摆放了几只长而不宽的箱子。打开一看,竟是箫笛一类的乐器。
“在我落魄潦倒之时,被一位老乐师收留,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听完我的身世之后,与我结为忘年之交。他几次欲教我制管弦乐器,如何吹奏。我虽感念他的恩德,但乐理一行,终究是士人武者所不齿,于是几次推脱。最后为了不被人家闲言闲语说是‘吃白饭的’,才用心向请教学习。”
“他亡故后,我用了所有的银子给他安葬,我虽不耻于这第二次人生,但万念俱灰,便是在底层摸爬滚打一辈子,又有什么打紧?”
“人到中年,就容易怀念起故乡。我回到陵城,在城外站立良久,始终没有勇气进去。当年那些权势,倒的倒,散的散,唯独心中那一道坎我无法迈过。”
“我在这山林间做了这间简易的茅草屋,一住就住了四十多个年头...偶尔几次入城,也不过是为了……”
李延与沐凝竹怔怔听完,情绪转折数次,最后除了同情,便只剩下无数凄凉。
老者已不是初见二人时抖擞的神情,如今人到暮年,烛光摇曳下的背影,更显得落寞万分。